临夏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,小城旧街百元情缘
巷子口的羊肉面馆还开着,老马系着那条油光发亮的围裙在灶台前忙活。我走进去的时候,他头也没抬:“老规矩?”我嗯了一声,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。这家店我吃了十年,从二十岁吃到叁十岁。
面端上来的时候,老马突然说:“阿香回来了。”我的手顿了一下,热汤溅到手背上。阿香,这个名字像临夏夏天突如其来的雨,打湿了记忆里某个尘封的角落。
两百块钱的开始
那是2014年的冬天,我刚在巷子尾的修车店当学徒。有一天阿香推着掉了链子的自行车来修,链条油弄脏了她的白裙子。修好后她掏遍全身只有一百八十块,还差二十。我替她垫了,她说下周一定还。
结果她下周六真的来了,还带了两个烤红薯。我们就坐在修车店门口的长椅上啃红薯,她说在对面理发店当洗头工,家里还有两个弟弟要读书。那天傍晚的风特别冷,但她笑得特别暖和。后来她常来修车店借气筒给自行车打气,一来二去就熟了。
现在想起来,那二十块钱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值的一笔投资。虽然当时根本没想到这些,就是觉得这姑娘真好看,皱眉头的样子像巷口那棵歪脖子树开的花。
老马给我加了勺汤,说阿香在城南开了家美甲店,带着个五岁的孩子。我掰开一次性筷子,没接话。面汤的热气扑在脸上,有点痒痒的。
小城里的百元约会
那时候我们最奢侈的约会,是每周日下午去文化宫看两场连映的电影。学生票二十块一张,买完票还剩一百四。她会精心打扮,穿上最好看的那件鹅黄色连衣裙,我则偷偷用师傅的发胶把头发抹得锃亮。
看完电影,我们在巷子深处的奶茶店买五块钱一杯的珍珠奶茶,然后去新华书店蹭空调看书。她喜欢看叁毛,我喜欢看金庸,但我们总挤在同一个角落,肩膀挨着肩膀。有时候她头发上的洗发水味道会飘过来,是茉莉花的香味。
有一次她发烧,我去出租屋看她。买了退烧药和橙子,花掉六十八块。她靠在床头剥橙子,突然说:“等以后有钱了,我们要在临夏买个小房子。”我说好啊,到时候天天给你买橙子吃。她笑了,那是种病恹恹但特别真实的笑。
现在临夏的房价已经涨到八千一平了。我去年买的这套二手房,首付攒了整整七年。
巷子里的风铃叮当作响,几个游客举着手机在拍老马拉面的样子。这十年,临夏变成了旅游城市,巷子口的招牌都换成了仿古样式。
百元情缘的尽头
分手是在2017年春天。她妈从老家来找我,说在兰州给她说了门亲事,对方开装修公司的。那天晚上阿香哭得眼睛红肿,我们在巷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叁趟。最后她塞给我一个信封,里面是两百块钱。
她说:“把当初那二十块还你,剩下的一百八,买你这些年请我看的电影。”我攥着那个信封,指甲掐进了掌心。后来我才想起来,我们看的最后一场电影是《爱乐之城》,讲的也是一对分开的恋人。
老马收拾着隔壁桌的碗筷,嘟囔着现在猪肉又涨价了。我问他阿香的美甲店具体在城南哪儿,他说就在沃尔玛后面那条街。我喝完最后一口汤,扫码付了八块钱。
走出面馆时夕阳正好,把整条巷子染成橘黄色。我突然想起那个冬天,她站在修车店门口,呵出的白气像朵云。那二十块钱开始的临夏巷子里两百块钱的爱情,说到底不过是这座小城里,无数小城旧街百元情缘中的一个。
手机震了一下,女朋友发消息问晚上想吃什么。我回了个“都行”,然后朝城南相反的方向走去。有些路走过了就走过了,没必要回头再走一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