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1年础片
2021年础片
那天晚上，老张给我发了条微信，就仨字：“看片吗？”我盯着屏幕愣了几秒，手指在键盘上悬着，不知道回什么好。不是尴尬，是突然觉得这个词儿，在2021年听起来有点陌生，又有点过于直白了。好像我们还在大学宿舍，凑在一个发烫的笔记本电脑前似的。但我们都毕业快十年了。
我回了个：“啥片？”其实心里大概有数。果然，他甩过来一个文件名，一串字母加数字，典型的资源命名方式。我笑了笑，没点开。不是因为清高，是忽然意识到，我好像快一年没主动去找过这类东西了。不是戒了，是那种“专门去找”的冲动，不知道什么时候，悄悄淡了。
这事挺有意思的。你发现没，2021年，想“看片”这事儿，变得特别复杂。以前嘛，门一关，浏览器无痕模式一开，就是个简单直接的需求。现在呢？你首先得像个侦探。那些熟悉的论坛，一个个灰了、关了，或者藏到了网络更深的地方，入口像暗号一样在小圈子里流传。你得翻墙，得研究各种网盘和磁力链接，还得提防着层出不穷的钓鱼网站和弹窗广告。一套流程下来，有时候折腾半小时，兴致都快磨没了。
更微妙的是氛围变了。社交媒体上，大家聊起这个，要么是戏谑玩梗，要么是带着某种批判的距离感。那种纯粹的、地下式的分享快乐，好像蒙上了一层说不清的灰。公共讨论的空间被挤压得极小，它彻底变成了一个纯粹的“私域”行为，甚至有点“地下活动”的味道。你很难再像以前那样，自然地跟朋友聊起“诶，最近有个不错的……”这种话题的开头，往往会卡在半空中，然后变成相视一笑，或者迅速转移话题。
有人说，是技术让一切唾手可得，所以不新鲜了。我觉得不全对。短视频平台上的擦边内容，海了去了，算法推给你的，可能比你自己找的还精准。但那不是一回事。那更像是一种被喂到嘴边的“感官刺激”，快速、碎片、不用动脑子。而老张发我的那种“片”，代表的是一套完整的、有仪式感的、甚至带点冒险色彩的获取过程。这个过程本身，曾经就是乐趣的一部分。2021年，这种“过程的乐趣”正在被极大的不便和风险所取代。
我记得有次跟一个做网络审查研究的朋友聊，他提到一个词叫“可见度管理”。就是说，不是让一个东西彻底消失——这在技术上几乎不可能——而是让它从普通人的日常视野里消失，增加获取它的综合成本。成本一高，很多人自然就“懒”得去了。想想看，是不是这个理儿？当找片的精力，够你看完两部正经电影外加点个外卖时，你的选择很可能就变了。
还有一层，是我们自己变了。二十出头的时候，那是一种好奇，是探索，是精力无处安放。到了叁十岁边上，生活里挤满了更具体的东西：房贷的短信、工作的钉钉、家人的体检报告。那种纯粹的、动物性的感官诉求，似乎被这些更沉重、更现实的东西压到了角落。不是没有，是它出现的时候，常常伴随着一种……疲惫感。甚至会有那么一瞬间的自我审视：我花时间做这个，图啥呢？
所以，当老张问我“看片吗”的时候，我愣住的那几秒，脑子里闪过的可能就是这些东西。一种时代技术变迁带来的获取障碍，一种社会氛围变化带来的微妙羞耻，还有我们自己年龄增长带来的心境转移。它不再是一个简单的“看”或“不看”的问题，而是成了一个小小的棱镜，折射出好多别的东西。
我没点开老张的链接，但我也没删。就让那个文件安静地躺在聊天记录里。它像是个来自过去时代的暗号，提醒着我，有些需求永远存在，只是包裹它的外壳，一年一年，变得如此不同。2021年，我们依然谈论欲望，但更多的时候，我们是在欲望的迷宫里，谈论着如何找到出口，或者，谈论着迷宫本身那越来越高的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