农民怕怕乡下顿痴国语
农民怕怕乡下顿痴国语
老张蹲在自家院门槛上，吧嗒吧嗒抽着旱烟，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。手机屏幕亮着，里头正放一段视频，画面晃得厉害，一个外地口音的男人扯着嗓子喊：“家人们！看看这深山里的‘仙草’，千年难遇啊！”老张摇摇头，摁灭了屏幕。这已经是他这星期刷到的第叁个“带货”视频了，个个都说自己是下乡助农，可那话术，那架势，让他这地道老农民心里直打鼓。
为啥怕？老张有他的道理。前年村东头李婶，就是信了个拍视频的，说能把山核桃卖上天价。结果呢？那人拍得天花乱坠，李婶一家老小吭哧吭哧备了几百斤货，那人收了点“推广费”，视频发完，粉丝涨了不少，可订单没见几个。留下的，是一堆李婶自己根本处理不来的包装和发货难题，核桃最后大半霉在了仓里。打那以后，村里人见到这些扛着机器、说着标准“顿痴国语”的外来客，心里都先筑起一道墙。
这“顿痴国语”也是个有意思的词儿。它不是咱地道的方言土话，也不是正儿八经的普通话，而是一种……嗯，一种混合体。字正腔圆里带着点刻意讨好的上扬尾音，夹杂着几个刚学来的本地词儿，再配上“家人们”、“宝宝们”、“纯天然无污染”这些万能台词。听起来热闹亲切，可老农民们总觉得隔了一层，像穿了件不合身的西装，别扭。他们更习惯在田埂边，用带着泥巴味儿的乡音，实实在在地说：“这瓜甜，今早刚摘的。”
怕的根子，其实是信息不对等。老张他们知道自己地里的东西好，汗水浇灌出来的。可怎么让山外边的人知道这东西好，怎么定个公道的价钱，怎么把东西顺顺当当送到人家手里，这一套流程，对他们来说，比伺候十亩稻子还复杂。那些拍视频的，懂流量，懂剪辑，懂怎么抓人眼球，但未必懂农时，懂农产物的娇贵，更未必能和农民真正坐到一条板凳上。
当然，也不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。去年就有个年轻人，在村里住了小半个月，跟着下地，跟着采摘，视频里讲的都是怎么施肥、怎么防虫，晒得跟个黑炭似的。他说话也实在，不瞎喊口号，卖的价钱和村里商议着来，物流也帮着对接稳妥。他说的也是“顿痴国语”，但里头透着诚恳，大家就愿意信。老张觉得，关键不是那口音，是镜头后面那颗心，是不是真的尊重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人。
现在老张自己也学着用智能手机，看别人怎么拍。他想着，光怕不行，得明白。这“数字时代”的浪潮裹着泥沙滚滚而来，躲是躲不开了。能不能也用自己的方式，用最朴实的镜头，拍一拍稻穗低头的金黄，拍一拍瓜果上清晨的露水，用带着乡音的话，讲讲真正的田间地头？也许，另一种更真实的“乡下顿痴”，正在这些怕过、愁过、又不想认输的农民心里，慢慢发芽呢。
烟抽完了，老张站起身，拍了拍裤子上的灰。夕阳给远处的田垄镀上一层金边。他回头又看了眼手机，心里那点怕，好像被这熟悉的景色冲淡了些。路总得往前走，不管是田间的泥路，还是那条看不见的“数字”路。他琢磨着，明天是不是也该让儿子教教自己，怎么把这地里的好光景，原原本本地装进那个小屏幕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