情暖满春陈虎腊梅赵大栓主角
情暖满春陈虎腊梅赵大栓主角
腊月里,风刮得跟刀子似的,陈家坳的土路上半天见不着个人影。村东头老陈家院里,那棵老腊梅倒开得正旺,香气硬是能钻过院墙,飘出老远。陈虎蹲在门槛上抽着旱烟,眯眼瞅着那满树金黄,心里却沉甸甸的。
这腊梅,是赵大栓前年开春时,吭哧吭哧从后山挖来,亲手给他栽上的。那会儿赵大栓咧着嘴笑:“虎子哥,这花耐寒,香!栽你这儿,我啥时候回来都能瞅见。”可如今,腊梅开了两回了,大栓人呢?
陈虎跟赵大栓,那是光屁股玩到大的交情。后来陈虎在村里种大棚,日子缓过来了;大栓心思活,非要进城闯闯。头两年还行,电话里总说“挺好,甭惦记”。可最近这一年,电话少了,口气也变了,问啥都说“忙,累”,上个月干脆联系不上了。陈虎心里跟明镜似的,城里哪有那么容易?大栓那犟脾气,准是碰了钉子又不肯说。
这天傍晚,陈虎正给腊梅修枝,手机突然响了。那头声音嘈杂,大栓的嗓音沙哑得厉害:“虎子哥……我、我在火车站……”话没说完就断了。陈虎撂下剪子,套上棉袄就往外冲。媳妇在后面喊:“这都啥时辰了,八十里地呢!”陈虎头也没回:“大栓在车站,声儿不对!”
赶到火车站,都快夜里十点了。候车室角落的长椅上,蜷着个人,不是赵大栓是谁?身边就一个破背包,人瘦了一大圈,胡子拉碴的,哪儿还有当年那个精壮小伙的影子。陈虎鼻子一酸,走过去,轻轻踢了踢他脚边的空泡面碗。
大栓抬头,见是陈虎,嘴张了张,眼圈先红了。他别过脸,声音闷闷的:“……赔了,虎子哥,啥都没了,没脸回去。”陈虎没接话,挨着他坐下,掏出烟,递过去一根。两个人就着昏暗的灯光,沉默地抽着。
过了好半晌,陈虎才开口,话跟拉家常似的:“咱院里那腊梅,今年开得特别好,香得呀,半个村子都能闻着。你还记得你咋栽的不?坑挖得老深,说怕根不稳。”他顿了顿,“这人呐,有时候跟树一样,根扎得深,才经得起风雪。你觉着没脸,可咱的根在陈家坳呢。那点儿土,那点儿人情味儿,还在。”
赵大栓听着,肩膀微微抖了一下。陈虎拍拍他后背:“走,回家。你嫂子煨了羊肉锅子,就等你呢。啥赔了赚了的,人回来,就啥都在。”
车子在黑夜里往村里开。大栓望着窗外,突然说:“虎子哥,我……我想明白了。城里是闯了,见识长了,可脚底下飘。我还是想回来,跟你弄大棚,踏踏实实的。”陈虎握着方向盘,笑了:“成啊!正好,我琢磨着扩大那片暖棚,缺个信得过的人手。咱兄弟俩,力气往一处使,这日子,还能不红火?”
回到家,羊肉锅子热气腾腾。屋外,寒风依旧;屋里,暖意融融。那株腊梅在窗外静悄悄地香着,仿佛这一切,它都看在了眼里。这人间的情义,有时候就像这腊梅,越是冷的天,越是沉的夜,它那股子暖香,就越是真切,越是能钻进人的心里头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