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办公室员工的滋味5》
《办公室员工的滋味5》
老张把最后一口冷掉的咖啡灌下去，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，长长地“唉”了一声。晚上八点半，写字楼这一层，还亮着灯的格子间，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——其中就有他的。这滋味，怎么说呢，像吃了一块没完全化开的糖，甜是有点，但更多是硌着牙的疲惫。
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几次加班了？他有点算不清。项目催得紧，上司的话在耳边绕：“大家再坚持坚持，攻坚阶段嘛。”坚持，这词儿听着就带着一股子韧劲，也带着一股子酸楚。他揉了揉发涩的眼睛，想起白天同事小李偷偷抱怨，说感觉自己像个“数字劳工”，在系统里填不完的表，走不完的流程，时间被切得碎碎的，却好像没留下什么实实在在的成果。
“数字劳工”，老张咂摸着这个词，觉得挺贴切，又有点无奈。可不是嘛，每天大部分时间，不就是对着各种软件和表格，处理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信息流？说累吧，身体好像也没干重活；说不累吧，这脑子跟心里，却像是被掏空了一块。这种消耗，悄无声息的。
办公室的滋味，早就不是第一杯热咖啡的醇香了。它混杂着午休时外卖盒饭的气味，中央空调永不停歇的嗡嗡声，还有键盘敲击形成的、略显沉闷的背景音。这构成了他们这群人日常的“氛围感”。有时候，老张会觉得，自己就像流水线上的一个部件，虽然穿着衬衫打着领带，但本质没变，追求的还是那个“效率”。可人毕竟不是机器啊。
正想着，手机屏幕亮了一下，是妻子发来的消息，问他几点能回，孩子作业有一道题不会，非要等爸爸。他心里一暖，紧接着又是一阵愧疚。这种拉扯感，大概也是办公室滋味里重要的一味佐料。家庭时间的被挤压，成了很多同事间心照不宣的常态。你在公司耗着，觉得是为了这个家；可家那边，又实实在在地缺少了你的身影。这账，怎么算好像都不对。
不过话说回来，这滋味就全是苦的吗？好像也不是。老张想起上周项目阶段性汇报成功那一刻，团队里那几个年轻人忍不住低低欢呼了一声，虽然很快又压抑下去，但彼此眼里那点亮光，是做不了假的。还有那个总爱较真的实习生小王，愣是揪出一个数据上的小纰漏，避免了一次可能的返工。上司当时拍了拍小王的肩，虽然没多夸，但那认可的表情，小王兴奋了一整天。
这种微小的成就感和认同，就像是苦涩咖啡里偶然尝到的一粒方糖，瞬间的甜，能支撑人走挺远。老张知道，很多同事，包括他自己，咬牙坚持，一部分是为了那份薪水，另一部分，或许就是为了寻找这点“价值感”，证明自己这些“数字劳动”的背后，还有创造和贡献的意义。
夜更深了。老张保存好文档，开始关电脑。收拾背包的时候，他瞥见隔壁组的老李也刚起身，两人对视，苦笑了一下，一切尽在不言中。走进电梯，镜面里映出一张略显憔悴的脸。他在想，明天，或许该早点来，冲一杯好点的咖啡；或者，中午坚决下楼走走，别老盯着屏幕；再或者，该找机会和上司聊聊，有些流程是不是能优化一下，别让太多无效的“劳动”占据了时间。
电梯下行，失重感传来。他知道，明天太阳升起，照样要面对无数的邮件、会议和截止日期。这办公室的滋味，复杂，绵长，说不清道不明。它不只是咖啡和盒饭的味道，更是混合了压力、疲惫、偶尔的欣喜、长期的坚持，以及那份在数字与现实间寻找平衡的挣扎。这滋味，得一天天，自己品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