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角社区绿意盎然回老家喝喜酒
海角社区绿意盎然回老家喝喜酒
接到老家堂弟的喜帖时,我正在海角社区那间朝南的小阳台上,给那几盆疯长的绿萝浇水。叶子油亮亮的,顺着我搭的竹架子爬了半面墙,风一吹,哗啦啦地响,像一片小小的、会呼吸的森林。这“绿意盎然”的景象,是我在这钢筋水泥城市里最得意的手笔。可不知怎的,看着喜帖上那个熟悉又有点陌生的村名,我心里头那点城市人的惬意,忽然就被搅动了。老家,那才是真正铺天盖地的绿意盎然啊。
高铁转中巴,窗外的风景像被一只大手慢慢抹去了灰调,绿意越来越浓,越来越野。不再是阳台上修剪得体的规整,而是漫山遍野、不管不顾地泼洒。田埂边钻出的草,水塘边芦苇的绿,远处山林那沉甸甸的墨绿,一层迭着一层,看得人眼眶都有些发胀。邻座的大叔操着浓重的乡音打电话,嗓门亮堂,说的正是谁家嫁女、谁家娶媳的闲话。这声音混着泥土和植物蒸腾的气息涌进来,我心里某个地方,咯噔一下,松动了。
到了村口,景象比我想的还热闹。红绸子扎在路两边的树上,一直延伸到堂弟家那座叁层小楼。楼前空地上,十几口大灶正烧得噼啪作响,蒸汽混着菜肴的香气,热腾腾地罩着半边天。帮忙的乡亲们系着围裙,穿梭不停,见了面,不管认不认识,都先咧开嘴笑。这种热气腾腾的忙碌,和城里酒店那种精致却冰冷的宴席流程,完全是两码事。
我找到了忙得脚不沾地的堂叔,递上红包。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,手上还沾着点葱花儿:“哎呀,文化人回来了!快,里边坐!你弟在楼上换衣服呢,等会儿好好喝两杯!”他的手劲很大,话也实在,没什么客套。这让我想起海角社区那个总爱在电梯里聊天气的邻居,我们点头笑了叁年,却好像从没真正“碰到”过对方。
仪式简单却郑重。新人敬酒到我这儿,堂弟眼睛亮晶晶的,新娘子脸颊红扑扑的。酒是自家酿的米酒,甜中带辣,顺着喉咙下去,一路烧到胃里,暖烘烘的。席间,听着长辈们用土话讲着堂弟小时候的糗事,讲着今年的收成,讲着村头又要修一条路……这些声音,这些话题,像无数条温暖的溪流,把我这个游离在外的“游子”,缓缓地、坚定地拉回这片土地的脉搏之上。我突然觉得,所谓的“乡愁”,大概就是这种被熟悉的嘈杂和烟火气包裹的感觉,它比任何寂静都更能让人心安。
饭后,我溜达到老屋后的坡上。那里看得见整个村庄,新旧房子错落,都掩在深深浅浅的绿树之中。晚风带着凉意和稻叶的清香吹过来,酒意散了些,思绪却更清晰了。我在海角社区精心呵护的那一面“绿墙”,是一种对自然的怀念和模仿;而眼前这片生生不息、与人烟缠绕在一起的广阔绿意,才是生命的底色和源头。我们这些出走的人,像风筝,飞得再高再远,线头还是牢牢系在这片土地里。
回城的大巴开动了。我靠着车窗,看着那片浓郁的绿渐渐退成远景。包里塞满了堂婶硬给装的土鸡蛋和一把青翠的蔬菜。手机震动,是海角社区物业发来的缴费通知。我忽然笑了笑,心想,回去得好好看看我那几盆绿萝,给它们多浇点水。这趟回来喝喜酒,像给心里那块对于“根”的角落,也浇透了一次水。它或许依然安静,但我知道,有些东西已经悄悄地、重新生长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