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边舔一边插60
一边舔一边插60
老张今年整六十。生日那天,儿女们张罗了一桌好菜,蛋糕上插着大大的“60”字样。蜡烛点起来,光晕晃晃悠悠的,映着老伴儿满是笑意的脸。老张没急着吹,就那么盯着那跳动的火苗,还有那糖霜做的、亮闪闪的“60”。他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,没头没尾的,像是从很深的地方浮上来:这往后啊,日子恐怕就得是“一边舔着生活的甜头,一边被时间这针管子,一刻不停地往里插着年纪”喽。
这比喻有点怪,甚至有点糙。但老张觉得,再贴切不过了。你说这“舔”吧,是真有滋味。退了休,时间一下子全归了自己。早上能慢悠悠地泡壶茶,看茶叶在杯子里沉沉浮浮,那股子清香,得凑近了,眯着眼,细细地品,像舔舐一块舍不得化掉的糖。下午去河边钓鱼,一坐就是几个钟头,不为鱼,就为那水波晃着日头的碎金,心里那份宁静,甜丝丝的,润得很。周末孙子孙女来了,叽叽喳喳围着他,那小手递过来半块有点化了的巧克力,他接过来放进嘴里,那份甜,能从舌尖一路暖到心窝子。这都是生活给的,实实在在的甜头,得珍惜,得像小时候舔冰棍儿那样,一点儿都不舍得浪费。
可另一边呢,那“插”进来的感觉,也实实在在,躲都躲不开。不是疼,是一种持续的、微妙的提醒。以前上叁楼不带喘的,现在走到二楼就得在楼梯拐角歇口气,膝盖像是生了锈的合页。翻旧相册,看到自己二十多岁穿着工装、意气风发的样子,再抬头看看镜子里花白的头发和松弛的脸颊,那时间的针管,好像就“噗”一下,又推了一格药水进去,提醒你又老了一分。老朋友聚一次少一个,电话里听到谁谁谁又住了院,心里头就咯噔一下,那针管子,好像又往里深了一寸。这种“插”入感,不激烈,却绵长,带着不容商量的力道。
这“舔”和“插”,就这么别扭又和谐地搅和在一块儿,成了他六十岁这年的主旋律。甜是真甜,涩也是真涩。有时候他觉着,这大概就是生活的本来面目吧,从来不是单一的味道。就像他阳台上那盆养了好几年的茉莉,你得精心伺候着,闻它的香(这就是“舔”生活的甜),可你也得看着它开过一季,叶子慢慢变黄,落下(这就是被时间“插”入的痕迹)。你能做的,不是抗拒那必然到来的枯黄,而是在它还绿着、香着的时候,多闻一闻,多看一看。
他现在出门,口袋里总揣着点小零嘴,花生糖或者山楂片。自己吃一块,遇到熟识的老伙计,也分一块。他说,这叫“主动舔点甜”。至于那不断“插”进来的年纪感,他也摸索出点门道。腿脚不如从前,那就少爬楼,多散步,看看街景。记性有点打岔,重要的事就让老伴儿帮忙记在日历上,或者让孙子教他用手机设个提醒。承认它,接住它,然后该干嘛干嘛。
生日蜡烛最后还是吹灭了。儿女们吵着让他许愿。老张闭上眼,没许什么长生不老的大愿。他心里默默念叨的,挺简单:希望这往后,自己“舔”到生活甜头的本事,能一直比被时间“插”中要害的沮丧,多那么一点点。哪怕就多一点点呢,这日子,就还能咂摸出足够的滋味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