操操影院
操操影院
老陈推开那扇掉漆的绿铁门时，里头正播着片子。声音开得很大，嗡嗡地从老式功放里挤出来，混着一股子烟草和旧沙发垫的味儿。他眯着眼，适应了一下昏暗的光线。银幕是块洗得发白、边角卷起的投影布，上面的人影晃动着，色彩有些失真。这地方，和他二十年前第一次来时，好像没什么两样。
“操操影院”四个褪了色的红字，就歪歪扭扭地贴在售票窗口上方。名字起得直白，甚至有点糙，街坊邻居却都这么叫惯了。它藏在老城区一条巷子的最深处，门脸不起眼，生意也说不上红火，但总有一些固定的老客，像老陈这样的，隔叁差五就来坐坐。
这里放的片子，和现在商场顶楼那些光鲜亮丽的影城可不一样。没有最新的特效大片，也没有爆米花和可乐的甜腻香气。片单很杂，有些是胶片时代的老电影，画质带着雪花点和划痕；有些是市面上早已寻不见的冷门文艺片；偶尔，也会应几个老伙计的要求，循环放映一些经典的武侠老片。片子本身，似乎成了某种借口。大家聚在这里，图的是个氛围，一种脱离于时间之外的松弛感。
老陈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，破旧的绒布座椅随着他的体重发出熟悉的“吱呀”声。前排坐着几个头发花白的背影，看得入神，偶尔低声交谈两句。屏幕的光映在他们脸上，明明灭灭。这一刻，他感觉挺奇妙的。外面世界的变化快得吓人，手机屏幕越变越大，视频短得恨不得叁秒讲完一个故事。可在这里，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。你还是得坐下来，花上两个小时，看一个或许不那么“高效”，但完整的故事。
影院老板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，大家都叫他“阿操”，影院的名字大概也由此而来。他很少露面，通常只待在二楼那间小小的放映室里。有人说他以前是电影厂的放映员，下岗后，就守着这个老影院，一守就是大半辈子。对于放什么片子，他有自己固执的坚持。曾经有人想租他的场地搞什么网红直播，被他一口回绝了。他的理由很简单：“这儿是放电影的地方。”
这种固执，在如今看来，有点傻气，却又让人莫名地有些敬佩。在这个追求流量和关注度的时代，“操操影院”像一座孤岛，固执地保留着一种原始的观影仪式。没有在线选座，没有杜比环绕声，你甚至得忍受夏天里那台老吊扇有气无力的转动。但正是这种不完美，构成了一种独特的真实感。在这里，电影不是背景音，不是社交工具，它就是电影本身。你与故事之间，隔着一层岁月的毛玻璃，反而看得更专注了。
老陈看着银幕上泛黄的画面，想起自己年轻时，第一次带女朋友来这里约会的情景。那时紧张得手心冒汗，电影放了什么，反倒记不清了。只记得黑暗中，她眼睛里的光，和影片结束时，两人沉默着走出的那份悸动。这么多年过去，生活中的琐碎磨掉了许多东西，但坐在这把旧椅子上，某些感觉又能依稀找回来一点。
片尾字幕缓缓升起，昏黄的顶灯“啪”一声亮了。前排的老人们陆续起身，活动着筋骨，慢悠悠地朝外走。老陈没急着动，他靠在椅背上，听着片尾那首老掉牙的配乐放完。走出影院时，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。巷子外头车水马龙，人声鼎沸，是另一个鲜活而忙碌的世界。他回头又看了一眼那块旧招牌，心里琢磨着，下回该推荐阿操放一部什么老片子好。这个地方，连同它里面缓慢流淌的时光，或许很快就会被什么东西取代。但至少现在，它还在。这就挺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