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车上要了他好几次
在车上要了他好几次
这事儿说来挺平常，又挺特别。平常的是，车嘛，谁都坐过；特别的是，那几次“要”，把一些东西给要明白了。
他是我爸，一个典型的中国式父亲。话不多，爱藏在行动里。我大学在省外，每次回家返校，都是他开车送我去车站。那辆银色轿车，就成了我们父子俩最固定的“聊天室”。
第一次“要”，是高叁那年冬天。模拟考砸了，压力大得像胸口压了块石头。周末补完课，他来接我。车里暖气开得足，玻璃上蒙了层白雾。我盯着窗外模糊的街景，突然就开了口：“爸，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。”他没立刻接话，过了好一会儿，等红灯的时候，他才说：“路还长着呢，一次考试算个啥。你想要啥样的结果，自己心里得有数，但别把自己逼太狠。”那句话，像给轮胎放了点气，让我紧绷的状态，稍微松弛了下来。那是我第一次，主动从他那儿“要”了一句安慰。
后来离家远了，这种“要”变得更直接。大二实习，手头紧，不好意思总向家里伸手。有一次送站，快到进站口了，我磨蹭着解安全带，憋出一句：“爸，那个……生活费，能不能……稍微多转两百？”说完脸上火辣辣的。他“哦”了一声，掏出手机，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。“转过去了。在外面别亏着自己，该花就花。”他没看我，眼睛望着前面排队的车流。我下车时，他补了一句：“不够再说。”那一刻我明白，有些“要”，不是索取，是给他一个表达关心的机会。
最深刻的那次，是去年秋天。我带着工作上的迷茫和感情上的不顺回家，整个人灰头土脸。回程的路上，夜色沉沉，高速上的车灯连成流动的光河。我们沉默了很久，电台放着老歌。我忽然问他：“爸，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，有没有觉得特别难，特别没方向？”
他双手稳稳把着方向盘，侧脸在仪表盘微光里显得格外清晰。他笑了笑，讲起他二十多岁学开车跑运输，夜里一个人开山路，怕打瞌睡就大声唱歌的往事。“难啊，怎么不难。但方向盘在自己手里，路就得自己瞅准了往前开。你可以停下来看看地图，但别停在路中间。”他没有给我具体的答案，却给了我一种更坚实的东西——一种“过来人”的笃定。那次，我从他那里“要”到了一份沉甸甸的勇气。
现在想想，那辆车的空间真奇妙。它不像在家里，面对面坐着容易尴尬；也不像电话里，看不见表情。并排坐着，目光朝着同一个方向，有些话，反而更容易溜出嘴边。那些“要”，要来的不是物质，是一种确认——确认无论我飞得多高或多踉跄，回头总有个地方能给我补给。
车还在开，路还在延长。或许下次，下下次，我还会在某个时刻，在车上，“要”他点什么。可能是一句建议，可能是一段回忆，也可能只是共享一段安静的旅程。这似乎成了我们之间，一种不必言说的默契。那些在行驶中发生的对话，像车轮碾过的痕迹，虽然很快会被新的覆盖，但确实让这条路，变得不一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