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中生打扑克又软又疼
初中生打扑克又软又疼
这事儿得从我们班午休说起。教室后排总窸窸窣窣的,几个男生脑袋凑在一块儿,手指间夹着硬纸片,压着嗓子喊“对儿!”“顺子!”。扑克牌是他们从校门口小卖部买的,两块钱一副,边角用透明胶缠了又缠,摸起来油腻腻的,甩在课桌上发出闷闷的“啪嗒”声,一点儿都不脆生。
我也跟着玩过几次。说是玩,其实心里头总悬着。眼睛得不时瞟向后门玻璃窗,班主任那张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贴上来了。手里的牌捏得汗津津的,牌面上的红桃蚕都晕开了色。赢了吧,不敢笑出声;输了吧,又憋屈得慌。那种感觉,就像大夏天裹着棉袄跑步,浑身不自在。
有一回真出事了。李雷那组玩得太投入,王老师从后门进来时,他正举着大王要“炸”,胳膊扬在半空僵成了雕塑。王老师没发火,只是慢慢走过去,把桌上那些卷了边的牌一张张收拢,迭整齐。纸牌在她手里发出“沙沙”的声音,轻得让人心里发毛。她问:“牌是什么做的?”我们没人敢吭声。“是纸啊,”她自顾自说,“薄薄一张纸,怎么就把你们拴得这么牢呢?”
那天放学后,我们几个被留在教室。王老师让我们把没收的扑克牌一张张铺开,数数有多少张。五十四张,铺满了半张讲台。“五十四张牌,能变出多少花样?”她抽出一张红心叁,“可你们手里真正该握紧的,是课本,是笔,是你们这个年纪该有的精气神。”那副扑克后来被她收进了抽屉,但我们和扑克的那点儿事,还没完。
后来我琢磨出味儿来了。我们哪是真爱打扑克啊?就是课间那十分钟太无聊,就是一堆作业压得人喘不过气,就是想找个由头凑在一块儿,好像手里有点事干,就能暂时忘了下节课要听写,忘了月考排名又要贴出来。扑克牌软塌塌的,捏久了手指头疼,可那种偷偷摸摸的刺激,像给平淡日子加了勺过期的辣椒酱,明知吃了可能闹肚子,还是忍不住想尝一口。
真正让我觉得“疼”的,是后来一次期中考试。常年在后排“斗地主”的张小胖,数学卷子大片空白,就写了选择题,还在答题卡上涂串了行。发卷子那天,他盯着那个鲜红的“58”,手指头无意识地抠着桌沿,好像要把木头抠出个洞来。我忽然想起他打牌时的样子,甩出“王炸”时眼睛亮得吓人,嗓门儿震得纸牌都发颤。可现在,他整个人都蔫了,比洗了无数次的旧扑克牌还要软。
再后来,扑克牌在我们班渐渐少了。不是老师管得严,是大家自己觉得没劲了。那种短暂的、虚浮的快乐,像阳光下吹出的肥皂泡,看着花花绿绿,一戳就破,完了连点水渍都留不下。反而心里头空落落的,还带着点误了正事后的慌。这种滋味,才真叫又软又疼——心里头软塌塌没个支撑,想起被浪费掉的时间,又隐隐作痛。
现在偶尔经过操场,看见学弟们蹲在树荫下,脑袋凑在一起,手里捏着熟悉的纸片,我会忍不住笑笑。那个年纪啊,总得找点什么东西,去填满似乎永远用不完的课余时间。扑克牌没有错,它只是恰好出现在那里,成了某种情绪的出口。但出口外面的路,得我们自己选。别等到手里的好牌——我是说,人生里真正的好牌——因为太久没打理,也变得又软又皱,甩出去都听不见个响动,那才真的来不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