漾出over flower
漾出over flower
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？心里头那股劲儿，满得快要溢出来了。不是烦躁，也不是悲伤，就是一种……怎么说呢，鼓鼓胀胀的、热乎乎的涌动。像春天河床底下，冰化了，水开始不安分地汩汩冒泡；又像老面发过了头，从盆沿儿悄悄地、执拗地漫出来。对，就是“漾出来”。
这个词儿真妙。不是喷涌，不是倾泻，是“漾”。带着水的柔韧和光的波纹，一圈一圈，由内而外地扩散开。这种时候啊，人常常是静默的，外表看不出什么，可内里早已是翻江倒海。那些过剩的、无处安放的情感、念头、或者生命力，它们自己找到了出口，就那么静静地、持续地“漾”出来。
我最近就常常有这种“漾出”的体验。可能是读到一本旧书里夹着的一片干枯枫叶，脉络清晰得像岁月的掌纹；也可能是黄昏时，看见邻居阳台上那盆叫不出名字的花，开得不管不顾，粉紫的花瓣几乎要垂到楼下人家的窗台。这些瞬间，心里就“咚”地一下，被一种饱满的、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给充满了。它不尖锐，却很实在，让你愣在那儿，得好好消化一会儿。
这大概就是一种“生命力的满溢”吧。它无关功利，也未必指向什么具体的意义。就像那盆花开得过了头，探出了边界，它才不在乎是不是符合盆栽的规范，是不是占了别人的地方。它只是诚实地、用力地绽放着，把自己生命的浓度推到极致，以至于形成了某种“溢出”的态势。这种“辞惫别谤”的状态，不是炫耀，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饱和。
我们活在一个讲究“适度”和“分寸”的世界里。说话要适度，情绪要稳定，努力也要在合理的框架内。这当然没错，是社会这艘大船平稳航行的压舱石。可人心啊，它有时候就是一片无法被完全规训的原始海域。它会有自己的潮汐，有自己的风暴，也会在风平浪静时，因为阳光太好、养分太足，而暗自澎湃，酝酿一次温柔的“漾出”。
这种漫溢出来的东西，往往是最真实的。它可能是一次突如其来的、不计回报的帮助，是一段创作时忘了时间的沉浸，是深夜对着星空毫无理由的感动。它不那么“有用”，却让生命显得丰厚而湿润。它像是不小心滴落在宣纸上的浓墨，起初觉得破坏了工整，看久了，却成了整幅画最有意趣的、无法复制的部分。
所以我在想，或许我们不必总是紧张地去堵住那些“漫出来”的部分。只要它不伤害他人，不妨碍公序，那么，允许自己偶尔“辞惫别谤”一点，允许情感和热忱稍微“漫过”理性的堤岸，去看看那会漾出怎样一朵意想不到的花。那朵花，可能笨拙，可能不合时宜，但它带着你生命最本真、最蓬勃的温度。
下一次，当你感到心里那汪水开始轻轻晃动，泛起涟漪，以至于快要漾出容器的时候，不妨先别急着按住它。低头看看，那漾出的水渍，或许正勾勒着一朵独一无二的花的形状。那是你的生命，在轻声说：嗨，我在这儿呢，满着呢，活着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