鲁一鲁2019
鲁一鲁2019
还记得2019年吗？现在提起来，感觉像隔着一层毛玻璃。那光景，还没戴上口罩，日子过得噼里啪啦响，热闹里带着点最后的、不自知的放肆。今天咱就“鲁一鲁”那一年，不是山东的“鲁”，是带点莽撞、带点试探，捋着记忆线头往前摸索的那个“鲁”。
年头那会儿，气氛有点微妙。街上人挤人，手机里却静悄悄。好像大家都憋着一股劲，不知道该往哪儿使。我记得那时候，身边好几个朋友都琢磨着搞点副业，开个小网店，做做短视频。有个词儿特火，叫“私域流量”。
对，就是“私域流量”。现在听起来有点老气了，但在当时，那可是个闪着金光的词儿。仿佛你微信里加的那几千个好友，就是你自家后院埋着的金矿。大伙儿一窝蜂地去“圈地”，建群、发朋友圈、搞裂变，忙得不亦乐乎。人人都想把自己活成一个品牌，一个小城堡。
现在回头看，那真是一场全民的“数字垦荒”。热情是够的，方法嘛，就有点五花八门了。有人每天发十几条精心修饰的生活，有人半夜还在群里丢优惠券。那种感觉，就像在一片刚刚被发现的新大陆上狂奔，手里拿着简陋的地图，心里却想着能圈下多大的地盘。热闹是真热闹，累也是真累。
到了夏天，这股劲头好像达到了顶峰。音乐节一场接一场，票抢得飞快。电影院线也热闹，国产片忽然有了不一样的味道，讨论声能从网上一直吵到饭桌上。人们愿意为体验、为兴趣花钱，也愿意为此大声说话。那是一种很直接的、近乎本能的表达欲，看对了眼就捧，不对付就骂，直来直去。
可不知道你有没有同感，那年的热闹底下，总隐隐约约淌着一条不安的河。贸易的新闻时不时蹦上头条，词汇都挺硬核。聊起来，大家会停顿一下，叹口气，说“哎，大环境是这么个情况”，然后举起酒杯碰一下，该干嘛还干嘛。那种感觉，像在明亮的房间里听见远方的闷雷，你知道它存在，但眼前的灯光太亮，音乐太响，暂时还能不去管它。
于是，“精致”成了另一种抵抗。网红店排队更长，照片要修得更美。旅行要去更小众的地方，朋友圈的定位一个比一个稀奇。好像要在那层不确定的玻璃上，用力哈一口气，画出最繁复最漂亮的花纹。人们小心翼翼地经营着自己的“小确幸”，把它当成避风港。这算不算另一种“鲁”呢？带着点不管不顾的认真。
秋天的时候，我回了趟老家。发现连县城中心广场的大妈们，跳舞的伴奏都换成了抖音神曲。那种强大的、无孔不入的渗透力，让你觉得时代这趟车，真是谁也没落下。老一辈的亲戚，开始熟练地用手机买菜、看新闻，甚至对你转发一篇标题惊悚的文章。信息的河漫得到处都是，大家在里面扑腾，有的学会了游泳，有的只是湿了衣裳。
等到了年底，各种盘点、年会、祝福，照例铺天盖地。酒桌上，人们照例说着“明年会更好”。那时候的我们，当然想不到接下来会面对什么。2019年的最后一天，跨年钟声敲响时，那种对未来的期待，是货真价实、毫无阴影的。现在我们知道了，那声钟响，敲碎的是一个时代温吞的尾声。
“鲁一鲁”2019，鲁出的是一层怀旧的柔光，更多是鲁出了那时我们的状态：一面焦虑地寻找出路，追逐像“私域流量”这样的新船票；一面又尽情享受最后的风平浪静。我们鲁莽地尝试，鲁直地表达，也鲁钝地未曾察觉，脚下的大地即将传来深刻的震动。那一年，像一场漫长黄昏里最后的嬉戏，光线金黄，影子被拉得很长，所有的故事都尚未写下结局，而我们手中，仿佛还握有无限的选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