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与动物锄辞
人与动物锄辞
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时刻？蹲在路边，看一只猫慢悠悠地舔爪子，阳光把它的绒毛照得金灿灿的。那一瞬间，心里某个硬邦邦的角落，忽然就软了一下。我们和动物之间，好像总隔着点什么，一道栅栏，一层玻璃，或者干脆就是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“优越感”。可有时候，那道界限又模糊得厉害，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它们毛茸茸的温度。
我小时候住在乡下，家里有条大黄狗，叫“老伙”。这名儿土得掉渣，但它聪明极了。每天放学，它准蹲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等着，见到我的影子，尾巴就摇成了风车。那时候不懂什么叫“陪伴”，只觉得有它在，走夜路也不怕。后来我到城里读书，听说它老得走不动了，还是每天下午挪到村口，趴上那么一会儿。母亲在电话里说起这个，我嗓子眼一阵发紧。你看，动物用它一辈子的忠诚，在我们漫长人生里，刻下了一个滚烫的记号。这或许就是一种无声的“共生契约”吧，我们给予食物和屋檐，它们回馈的，却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时光。
可反过来想想，我们对这份契约，履行得又如何呢？城市越来越大，绿地和树荫却越来越少。偶尔在钢筋水泥的夹缝里看到只麻雀，都觉得稀罕。它们蹦跳着，在冒着热气的柏油路上找食吃，看着让人心疼。我们建起了漂亮的动物园，把豹子关进有空调的笼子，给企鹅造出人造冰雪。这当然比虐待强得多，但总让人觉得，哪里不对味儿。动物们该在草原上跑得四蹄生风，该在林子里啸得地动山摇，而不是在方寸之间，活成一件件安静的展览品。
说到这儿，我想起个词，叫“生命共情”。这不是什么高深的学问，就是一种将心比心的能力。你看着母猴紧紧搂着小猴，和人类母亲护着婴孩的神态，能有什么分别？你瞧见失去伙伴的大象，久久徘徊在同伴尸骨边，那沉重的步伐里，装的难道不是和我们一样的悲伤？认识到这一点，那道横亘在“人”与“动物”之间的高墙，其实就已经开始松动了。我们开始明白，它们不是没有情感的机器，而是和我们一样，会痛、会怕、会爱、会想念的生命。这份“生命共情”，才是我们和地球上其他居民，真正能平等对话的基础。
当然，日子还得过，发展也不可能停下。我们不可能把城市拆了变回森林。但至少，我们可以在设计楼房时，给雨燕留几个筑巢的砖孔；在规划公园时，留一片荒草滩给昆虫和小兽；在路上看到乌龟过街，能停下车等它慢慢爬过去。这些小事，不费什么力气，却是在告诉它们：嘿，这儿也是你们的家，咱们挤一挤，一块儿过。
回头再看看那只晒太阳的猫，它伸个懒腰，跳上墙头走了，留给你一个优雅的背影。人和动物的故事，从来就不是谁征服谁的单行线。它更像是一条缠绕前行的纽带，有依赖，有冲突，有忽视，也有温暖的回头。这条纽带联系着彼此的生命痕迹，也悄悄塑造着我们对“家”、对“世界”的理解。下次当你停下脚步，看看身边那些无声的邻居时，或许就能感觉到，这条纽带，正在微风里轻轻颤动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