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清火车站小巷子,临清车站旁小胡同
那天我站在临清火车站出站口,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父亲带我来这儿搭车的清晨。雾气还没散,整个广场像蒙着纱,只有煎饼摊的炉火亮着橘色的光。父亲指着对面一条窄巷说:“穿过这条临清火车站小巷子,能少绕半里路。”
如今巷口修了仿古门头,青砖砌的拱门上挂着“便民巷”木牌。走进去十来步,喧嚣突然被掐断了。右边墙头探出棵老槐树,树荫把半条巷子罩得阴阴凉凉的。墙根停着几辆落灰的自行车,车筐里还堆着枯槐花。
巷子东头有家剃头铺子,红色转灯都褪成粉白色了。老师傅正给客人修面,热毛巾敷脸的工夫,两人聊着今年雨水少,巷尾李家的丝瓜都没结几个。我站在窗外看,忽然听见火车鸣笛声从北边飘过来,闷闷的,像隔着重山。
再往前是家改了招牌的杂货铺,早年专卖火车上用的搪瓷缸、网兜和捆行李的麻绳。现在冰柜里塞满雪糕,柜台摆着充电宝。老板娘坐在马扎上择豆角,见我驻足便抬头说:“老站台拆那会儿,好多人都来买最后一次东西。”她手指点着水泥地,“原来铁轨就到这儿,现在都铺成步行道了。”
巷子里的旧时光
有个戴草帽的大爷正往墙上钉“房屋出租”的牌子。我递了支烟,他话匣子就开了。“我在这临清车站旁小胡同住四十年了,以前半夜能清楚听见货车换轨的哐当声。现在啊...”他指指西边新盖的商场,“静得心里发空”。
巷子中段有口老井,井口用石板封了,周围磨得锃亮。几个老人坐在井沿上打扑克,脚边茶杯冒着热气。穿校服的男孩跑过,书包拍得啪嗒响,老人喊:“慢点跑!你爷爷当年也在这踢碎过王奶奶的腌菜坛!”
我忽然想起父亲说过,当年巷子北头有个卖煤油的老陈,每晚提马灯巡巷。现在那块改成社区警务站,蓝白灯箱亮得晃眼。窗台上却摆着两盆仙人掌,毛刺被夕阳镀成金线,这倒是和记忆里的什么对上了——老陈窗台也有这么两盆。
快到巷尾时闻到焦香味,是卖烤红薯的叁轮车。炉子还是老式油桶改的,红薯在铁箅子上沁出糖浆。买了个捧在手里,烫得左右倒手。大姐笑着说:“小心点儿,我这炉子比那边新商场岁数都大。”
巷子尽头忽然开阔,原来与新修的柏油路接上了。回头看,巷口像幅褪色的年画,电线在天空划出五线谱,麻雀跳来跳去。突然明白父亲为什么记得这条近路——有些路短的走几分钟,长的能走半辈子。
转身要离开时,发现墙根青苔缝里嵌着颗锈蚀的道钉,可能是当年修铁路剩下的。用鞋尖蹭了蹭,铁锈下露出点银亮。就像这些藏在城市皱纹里的小巷,总在不起眼处留着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