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边亲着一面膜下的
一边亲着一面膜下的
这事儿说起来有点好笑。我靠在沙发上，脸上敷着那层凉飕飕的、滑腻腻的面膜，眼睛盯着天花板。他凑过来，带着一股刚洗完澡的清爽味儿，想亲我。我下意识地往后缩，嘴里含糊地嘟囔：“哎，面膜，面膜！精华液别蹭你衣服上……”
他停住了，就离我几厘米远，能看见他眼里的笑意和一点点被拒绝的无奈。我们俩就保持着这个奇怪的姿势，像被按了暂停键。空气里飘着面膜的淡淡花香，还有一丝说不清的尴尬。我突然觉得，脸上这层薄薄的东西，好像不只是面膜。
它像什么呢？像一层“情感缓冲带”。有时候，我们太需要这层东西了。面对面，皮肤贴着皮肤，眼神撞着眼神，有些话、有些情绪，太直接了，有点烫人。面膜在这儿，物理上隔了一点点，心理上好像就安全了一大截。我可以躲在后面，不用全情投入，也不用完全暴露。他看到的，是一张被白色膏体覆盖的、没有表情的脸；而我，也暂时不用去管理自己该回馈一个什么样的表情。这感觉，有点微妙，也有点可悲。
我想起以前，没这么多讲究。累了，洗完脸毛巾一擦，素面朝天地滚进沙发，脑袋往对方肩上一靠，话匣子就打开了。抱怨今天地铁有多挤，吐槽同事的奇葩操作，或者干脆啥也不说，就听着对方的呼吸。那种“贴靠”，是实实在在的，皮肤的触感，温度的传递，没有任何中间商赚差价。
可现在呢？生活里塞满了各种“面膜”。手机算一个，睡前各自刷着，指尖比身体更亲密。那些精心修饰过的朋友圈，算另一种“社交面膜”吧，展示着想让人看见的光鲜。就连关心，有时候也隔着一层。微信上发个“多喝热水”，代替了伸手摸摸额头是否发烫。我们好像越来越擅长这种“隔着一层”的相处，安全，省事，不麻烦。
他还在那儿等着，没走开，也没强求。就静静地，看着面膜下我的眼睛。我忽然觉得，这层湿漉漉的“壳”，此刻显得特别多余。它保湿润肤的功效或许很好，但它似乎也在吸走一些更重要的东西。
我心里动了一下。管他呢，蹭上就蹭上吧。我往前一倾，那凉凉的面膜，就贴在了他的脸颊上。他愣了一下，随即笑出声，手臂环过来，小心翼翼地避开我脸上那摊“沼泽地”，给了我一个结实的、温暖的拥抱。面膜的精华液果然蹭了他一脸一脖子，亮晶晶的。
我们俩看着彼此的滑稽样子，都笑了。那一刻，隔阂消失了。不是因为面膜揭掉了，而是因为我们选择不在意那层膜了。真正的“贴靠”，或许就是这样吧，不是等待一切都准备完美，不是害怕弄乱妆容、弄脏衣服，而是带着一点混乱，一点不计较，去触碰那个真实的、活生生的对方。
面膜时间到了，该去洗掉了。但那个带着精华液痕迹的拥抱，那种越过“缓冲带”的触碰，留下的温热感，好像停留得更久一些。它提醒我，生活里那些舒适的、安全的隔层，偶尔也需要被一个不太规整的拥抱刺破。毕竟，皮肤需要呼吸，感情，也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