舌头钻到花裂缝中滑动
舌头钻到花蕊裂缝中滑动
这事儿说起来有点玄乎。我不是在讲什么风月故事,您可别想岔了。我说的,是那种感觉——当你专注地去做一件小事,感官被无限放大,世界忽然变得清晰又具体的时候。就像,嗯,就像舌头碰到了一朵花最隐秘的蕊心。
那是去年初夏,我在老家的院子里发呆。墙角有丛栀子,开得正疯,香气浓得化不开,腻腻地裹着人。我凑近了看,看那重重迭迭的花瓣,中心是嫩黄的,紧紧收着。鬼使神差地,我伸出舌尖,极轻地,碰了碰那花心深处的裂缝。那一瞬间,凉,润,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甜,还有花粉那极其细微的、颗粒般的触感,唰地一下,顺着舌面的味蕾,直窜到天灵盖。
您可能觉得这举动有点傻气。可那种触感,太奇妙了。它不是吃,不是尝,而是一种“探知”。舌头,这个我们天天用来说话、吃饭的家伙,那一刻卸下了所有功能,纯粹变成了一根探索世界的触须。它变得异常敏感,能分辨出花瓣纹理的走向,能感觉到花蕊底部那一点点潮湿的、生命源头的颤动。
这种细微的体验,我们现在是不是丢得差不多了?日子过得糙,吃饭像打仗,叁两口扒拉完,酸甜苦辣咸,不过是佐餐的背景噪音。我们有多久没有真正地“品尝”过一样东西了?我说的品尝,不是美食家的那种评鉴,而是调动全部注意力,让感官沉浸进去,像一滴水融入另一滴水那样。
这让我想起小时候。夏天午后,偷偷用舌尖去接瓦檐滴下的雨珠,那一星冰凉在嘴里炸开,能清晰地尝出天空、瓦片、青苔混在一起的味道。或者,舔一口冬天玻璃窗上的霜花,舌头被微微粘住,留下一个圆圆的印子,那味道是清冽的、空无的,带着窗外的寒气。那时候,身体好像就是我们认识世界的唯一工具,直接,坦率,充满好奇。
可后来呢?后来我们认识了太多概念,知道了太多名词。花是香的,糖是甜的,玻璃是硬的。我们习惯了用这些概念去套用整个生活,却很少再去核实一下:这朵具体的花,它的香里是不是还带着青草气?这块糖在舌尖化开时,甜味是不是分了好几个层次?
有时候我觉得,我们的感官好像蒙了一层灰。而那次无意间的“触碰”,像用一块柔软的绒布,在某个角落轻轻擦了一下,忽然就透亮了。它提醒我,生活里藏着无数这样微小的裂缝,等着我们去探入,去滑动,去重新建立那种直接的、鲜活的联系。不一定非是舌头,可以是手指抚过老树粗糙的皮,可以是耳朵贴近贝壳听虚构的海浪,可以是鼻尖嗅到旧书页里阳光和灰尘沉睡的味道。
这种全身心的沉浸,大概就是一种最朴素的“觉醒”吧。它不需要什么仪式,就在最平常的瞬间。当你忘掉目的,忘掉意义,只是纯粹地去感受,世界的丰富性便会像花瓣一样,向你一层层打开。你会发现,最动人的风景,往往不在宏大的叙事里,而藏在那些需要你俯下身、静下心才能抵达的细微裂缝之中。
自那以后,我偶尔还是会做点这样“傻傻”的事。在切柠檬前闻一闻它表皮清冽的油脂香,或者摸一摸不同质地的布料。这像是一种秘密的练习,练习让感官保持鲜活,练习从生活的缝隙里,打捞出那些被忽略的、金子般的瞬间。毕竟,生活本身,不就是由这些密密麻麻的、值得探入的裂缝组成的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