么公和媳妇

发布时间:2025-12-30 00:51:15 来源:原创内容

么公和媳妇

村东头的老么公,今年七十有叁了。老伴走得早,儿子儿媳在城里打工,留下个孙女儿小玲,刚上初中,和他一起守着老屋。日子像门前那条小河,平平缓缓地流着。直到去年,儿媳妇阿芳突然回来了,说城里的活儿不好找,先在家待一段。这一待,老屋里那潭静水,可就起了微澜。

阿芳是个利索人,叁十出头,眼里有活。回来第二天,就嫌灶房黑,墙壁熏得看不清本色,张罗着要粉刷。么公蹲在门槛上,抽着旱烟,慢悠悠吐出一口:“刷它做啥?几十年都这样,灶王爷认得路。”阿芳手里的抹布没停,笑着顶回来:“爹,现在不一样了,亮堂点儿,做饭心里也舒坦。”么公不吭声了,心里头却嘀咕:这女人,风风火火的。

真正的“较量”,是从一顿早饭开始的。么公习惯了早起喝碗滚烫的稀粥,就一碟咸菜,顶饱。阿芳呢,非说营养要均衡,大清早就折腾起面包牛奶,还给煎个蛋。那牛奶,么公喝了一口就皱眉头,腥气!哪有粥养胃?他捧着碗,看着桌上那黄澄澄的煎蛋,忽然就觉得,自己这碗喝了几十年的白粥,有点孤单。

为这些小事,两人话里话外,常有些软钉子。么公觉得阿芳“瞎讲究”,阿芳觉得么公“太将就”。有一回,阿芳把么公宝贝似的旧藤椅给扔了,换了把带软垫的,说那把椅子硌人,藤条都松了。么公当时就急了,那张椅子,是他和老伴一起挑的,夏天坐着凉快,有风。他闷着头,一下午没搭理阿芳。

可你说怪不怪,过了些日子,么公坐那新椅子,晃悠晃悠,确实比旧藤椅舒坦,腰没那么酸了。他嘴上不说,心里却有点讪讪的。阿芳也瞧出来了,有天傍晚,她端了盆洗脚水过来,水温兑得正好。“爹,泡泡脚,解乏。”么公脚泡在热水里,那股暖意顺着脚底板往上爬,忽然就问了一句:“那旧藤椅……扔哪儿了?”阿芳抿嘴一笑:“没扔,搁柴房了,您要是想它了,我再给您搬出来晒晒。”么公“嗯”了一声,心里头那块硬疙瘩,好像被这盆热水给泡软了些。

变化是在不知不觉间发生的。么公发现,灶房亮堂以后,切菜确实不容易伤着手。偶尔喝次牛奶,好像也没那么难以下咽。阿芳呢,也学会了么公那手腌咸菜的绝活,说城里的超市买不到这个味儿。她甚至跟着么公,去后山认了几样草药,说老家山里的东西,金贵着呢。

那天下午,么公在院子里劈柴,汗顺着皱纹往下淌。阿芳从屋里出来,递过一条湿毛巾,又顺手把么公挽得乱七八糟的袖子,给细细地重新卷好,卷得利落又结实。“爹,您慢着点,这活儿不着急。”么公接过毛巾,擦了把汗,看着阿芳转身回屋的背影,那背影和他记忆里某个年轻时的影子,有那么一刹那的重合。他忽然就明白了,这屋里头,不是多了个“讲究”的媳妇,而是多了个实心实意,想把这个家往好里拾掇的家人。

傍晚,饭桌上摆着的,是一锅稠稠的白粥,一碟阿芳新学的、么公最爱吃的辣椒小炒肉,还有一小碗阿芳给自己准备的沙拉。谁也没说这搭配怪不怪。么公喝了一口粥,夹了一筷子肉,嚼着。阿芳吃着她的青菜叶子,偶尔也给小玲夹块肉。夕阳的余晖斜斜地照进来,把叁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,最后暖暖地融在了一起。

么公放下碗,看了看阿芳,又看了看埋头吃饭的孙女儿。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觉得,这老屋,自从阿芳回来以后,好像比从前更像个“家”了。那些叮叮当当的碰撞声,不知不觉,都化成了灶膛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,听起来,挺暖和,也挺有生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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