爸爸在前面开车妈妈坐副驾
爸爸在前面开车妈妈坐副驾
车窗外的风景，像被谁按了倒退键，呼呼地往后跑。我窝在后排，看着前面两个熟悉的背影——爸爸握着方向盘，目光平直地看着前方；妈妈坐在副驾，手里剥着个橘子，车厢里顿时弥漫开一股清甜的香气。这场景，太平常了，平常到我几乎从未仔细瞧过。
小时候，我觉得爸爸的方向盘是个神圣的东西。他开车很稳，话不多，遇到岔路口从不犹豫。妈妈呢，总是那个“活地图”加“生活管家”。“前面路口好像修路，咱绕一下？”“哎，你渴不渴，保温杯里有茶。”她的话，像车里的背景音，细细碎碎的，却把整个空间填满了。那时候我以为，开车就是爸爸的事，指挥和照料就是妈妈的事，分工明确，天经地义。
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，我发觉这“分工”里，有些别的味道。爸爸依旧专注地开车，但他的背，好像没有记忆里那么挺拔了。妈妈递过去一瓣橘子，他会很自然地微微侧头，张嘴接了。没有谢谢，也没有多余的眼神交流，自然得像呼吸。就在那一瞬间，我忽然觉得，这辆跑着的车，不像是个交通工具，倒像是个移动的、小小的家。
车开上一条笔直的高速路。夕阳斜斜地照进来，给爸爸花白的鬓角，和妈妈耳边的碎发，都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。车里放着年代久远的老歌，声音开得很小。妈妈跟着哼了两句，调子跑到天边去了。爸爸嘴角动了动，没说什么，但我看见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，轻轻和着拍子，敲了一下。
我想起很多事。想起他们也会为“该不该超车”拌两句嘴，一个说安全第一，一个说旁边那车太磨叽。想起妈妈总会提前看好沿途的休息区，张罗着大家下去活动腿脚。想起有次爸爸开长途累了，妈妈会接过话头，不停地讲些亲戚邻居的琐事，明明平时嫌她唠叨的爸爸，那时却听得格外耐心，她说多久，他就开多久，直到精神重新振作起来。
这或许就是一种无声的陪伴吧。爸爸掌控着车的方向，提供着前行的力量和安稳；妈妈则经营着车里的方寸之地，打点着温度、滋味和情绪。他们俩，一个朝外，一个向内，就这么默契地，把这金属的壳子，弄出了家的温热。这何尝不是一种生活的隐喻呢？一个家庭这辆车，总要有人看着路，也总要有人顾着车里的人。目标一致，只是位置不同。
天色渐渐暗了，爸爸打开了车灯。两道暖黄的光柱劈开前方的黑暗。妈妈调低了音乐声，轻声说：“快到了，还有不到二十公里。”爸爸“嗯”了一声，很轻，但听得出来，是一种放松的回应。
我靠在座椅上，心里那点因为长途而产生的焦躁，不知什么时候平复了。看着眼前这两个背影，他们之间隔着中央扶手箱，距离不远不近。没有热烈的交谈，甚至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的。可这沉默一点也不空旷，反而被一种扎实的、妥帖的东西填得满满的。那东西，大概就是岁月和默契共同编织成的安全感吧。你知道他在认真看路，她知道你在默默陪伴，这就够了。
车缓缓驶下高速，熟悉的城市灯火映入眼帘。爸爸小心地并着道，妈妈开始收拾手边的零食袋子和外套。他们的侧影在斑驳流动的光影里，一会儿清晰，一会儿朦胧。我忽然很庆幸这次旅程，让我有机会，以一个“旁观者”的角度，好好看了看这寻常风景里，最不寻常的“驾驶席”与“副驾席”。路还长，但好在，他们始终同在一辆车里，朝着同一个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