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摄七十路川虫千代子

发布时间:2025-12-30 16:24:11 来源:原创内容

初摄七十路川

我第一次端起相机对准七十路川的时候,手有点抖。不是激动,是心里没底。这条河,名字听着就古意,像是从老人口中缓缓吐出的往事。河面不宽,水流也不急,就那么静静地、沉沉地淌着,两岸是些叫不上名字的老树,枝干虬结,影子投在水里,把整条河都染成了墨绿色。我寻思着,这景致,该怎么“拍”呢?

快门按下去,咔嚓一声,清脆得很。低头看显示屏,画面工整,光线也算讲究,可总觉得不对劲。那水,那树,那倒影,在镜头里是死的,像标本。少了点什么?对,少了那股“活气儿”。我蹲在岸边石头上,点了支烟,看着河水发呆。水面上偶尔漂过一两片早落的叶子,打着旋儿,不慌不忙的,那节奏,快不得,也慢不得,就是它自己的节奏。

后来我才咂摸出味儿来。拍七十路川,不能“取景”,得“听景”。你得把相机先放下,用耳朵去听那水声,不是哗啦啦的响,是那种绵长的、几乎听不见的流动声,像极了人的呼吸。你得用皮肤去感觉那股从水面上漫过来的、带着水腥气的凉意。等你整个人的节奏,不知不觉被它带慢了,带沉了,那时候再举起相机,感觉就全不一样了。

千代子的茶寮

沿着河往上走,遇见千代子的茶寮,纯属偶然。那是一座旧得发黑的木房子,檐角挂着个小风铃,风一过,叮铃一声,轻得几乎被水声盖过去。门口布帘子上,用墨笔写着个“茶”字,墨迹都有些洇开了。我掀帘进去,里面光线很暗,只有临河的一扇小窗,透进来一片朦胧的水光。

千代子就坐在那片水光边上。她年纪很大了,背微微佝偻着,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和服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。见我来,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,眼神平静得像窗外的河水。她没问我从哪里来,也没问我拍什么,只是默默摆开茶具。烧水,烫盏,舀茶,注水……每一个动作都慢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连贯,仿佛这套动作她已经和这河水、这屋子一起,演练了上百年。

茶是普通的焙茶,味道却厚。热气蒸腾起来,模糊了她皱纹深刻的脸。我忽然觉得,我遇到的不是一位茶寮主人,而是这条河的一部分,是这七十路川漫长岁月凝结成的一个影子。她身上的那种“沉静感”,和河水的沉静,同出一源。我悄悄调整了相机的参数,把快门速度放得很慢。我想捕捉的,不再是清晰的影像,而是那种光影流动的痕迹,是时间在她手上、在茶杯热气里缓缓爬过的样子。

她忽然开口,声音和那风铃声一样轻:“这河啊,看着慢,其实一刻也没停过。”她没看我,望着窗外。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河水依旧沉默地流着。那一刻我明白了,我先前拍不到河的“活气”,是因为我只想定格它的形。而它的魂,在“变”,在“流”,在那永不停歇的“逝去”本身。这大概就是所谓的“岁月感”吧,它不是旧,不是破,而是一种蕴藏在平静底下的、巨大的、持续流动的力量。

离开茶寮时,我回望了一眼。木屋、风铃、布帘,静静地嵌在河岸的绿荫里,像一幅年代久远的浮世绘。我相机里最后留下的几张照片,都有些模糊,水光的晕,热气的痕,还有老人微微晃动的轮廓。这些照片,可能算不上“好看”,但它们终于有了呼吸,有了温度,有了那条河和那个人所共有的、缓慢而坚韧的脉搏。我好像,终于触到了一点那条河,和那个名字背后的东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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