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吃下一个吃上
一个吃下一个吃上
老张蹲在自家院子的菜畦边，瞅着那几垄西红柿，有点出神。大的那个，红得发紫，皮儿绷得透亮，像要炸开似的。旁边刚结的那个，才拳头大，青里泛着点白。他伸手，把那个最大的摘了下来，在手里掂了掂，沉甸甸的。心里头却嘀咕开了：是先吃这个大的，还是再等等，让边上那个小的也长长？
这念头一起，就收不住了。这不就是过日子常遇着的事儿么？眼前摆着俩选择，一个实在，立等可取；一个在远处，模模糊糊带着点更好的盼头。我们好像总在这“吃下”和“吃上”之间打转。
“吃下”，是眼下的实在。肚子饿了，橱柜里有碗隔夜饭，热一热就能填饱。工作乏了，有个还算安稳的岗位，每月工资准时到账。这没什么不好，踏实，稳当，心里不慌。就像手里这个熟透的西红柿，一口下去，汁水丰盈，酸甜是实实在在落在舌尖上的。这种即时满足，是生活给我们的定心丸。
可人呐，偏偏又长着一颗往高处看的心。眼睛总瞄着那个还没熟透的，想着等它红了，会不会更甜？那份看着没劲的工作，是不是辞了，搏一搏能有更好的前程？碗里的隔夜饭，是不是该倒掉，空着肚子等一顿可能更丰盛的大餐？这叫“吃上”。它吊着你的胃口，给你画个饼，让你觉着，再忍忍，再等等，更好的就在后头。
问题来了。你要是光想着“吃上”，那个“更好的”万一一直不来呢？你饿着肚子等大餐，大餐没影，隔夜饭也馊了。青西红柿没等红，可能就被虫子啃了，或者一场风雨打落了。到头来，两头空。可你要是只顾“吃下”，会不会又太……没劲了？一辈子就守着这口隔夜饭，远处的风景，更好的滋味，连尝都没尝过，心里能甘心吗？
我琢磨着，这事儿的关键，恐怕不在选哪一个，而在那个“度”。不能为了那口没影的“大餐”，就生生饿死在今天。也不能因为手里有碗“隔夜饭”，就再也不抬眼看看厨房里能不能给自己炒个新菜。
老张后来怎么做的？他把那个熟透的大西红柿洗了洗，当场就吃了。真甜，真解渴。然后他起身，给那个青西红柿旁边支了根小棍，怕它倒伏，又细细浇了遍水。他既享受了眼前的成熟果实，也没放弃对下一个果实的照料和期待。
生活大概就是这么个理儿。你得有品味“吃下”的智慧，享受当下确凿的拥有与快乐，那份即时满足能给你往前走的气力。同时，也得怀有追求“吃上”的那点心思，给未来留个念想，使点劲儿。但这念想不能是空想，得像老张支那根棍、浇那瓢水一样，是具体的、微小的行动。这是一种动态平衡，脚踩在今天的实地，眼睛望着明天的路。
所以，别太纠结是“吃下”还是“吃上”。该吃吃，该喝喝，把今天能吃到嘴里的滋味咂摸透了。同时，手也别闲着，该施肥施肥，该除草除草，为了下一口可能的甘甜。这日子，就在这一口接着一口的“吃下”与期盼“吃上”之间，有了奔头，也有了滋味。你说是不是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