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堰火车站小巷子,姜堰站旁小街记忆
站台外的另一条轨道
每次从姜堰火车站下车,我总习惯绕过熙攘的人群,往车站北门那个方向走。那里藏着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,窄得几乎要被两旁的老房子挤没了似的。青石板路坑坑洼洼的,缝里钻出些倔强的青苔,雨天一走一滑,得格外留神。
巷口王奶奶的烧饼摊,那股混着芝麻和菜油香的热气,几乎是这条巷子的活招牌。她在这儿摆了叁十年摊,从我这年纪的毛头小子,看到现在我带着孩子回来。“还是老样子?”她都不用抬头,光听脚步声就知道是老熟客。刚出炉的黄桥烧饼,烫得左手倒右手,酥皮簌簌地往下掉,那股踏实的面香,比什么山珍海味都来得真切。
往里走几步,是李师傅的自行车修理铺。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从早响到晚,像这条巷子永不停歇的心跳。他的铺子乱得很有章法,每个螺丝、每根车链都在它们该在的位置。旁边裁缝店的陈阿姨总和他隔空聊天,聊儿女的工作,聊菜场的物价,声音穿过晾晒的衣物,混着阳光的味道。
说实话,这条姜堰火车站小巷子,和百米外那座越修越现代化的车站,简直像活在两个时代。站台那边是呼啸而过的动车,是匆忙的告别与重逢;而这里,时间仿佛被墙上的爬墙虎缠住了,走得特别慢。街坊邻居端着饭碗就能串门,谁家炖了肉,香味能飘过半条街。
声音里的旧时光
午后这里最安静,只偶尔传来收音机里咿呀的淮剧,或是隔壁老王训孙子的嗓门。孩子蹬着滑板车从石板路上碾过,那咕噜咕噜的声响,和我记忆里叁十年前的几乎一模一样。这时巷子里的猫就霸占了路中央,懒洋洋地晒着太阳,你从它身边过,它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。
巷尾那口老井现在封起来了,但井台磨得发亮的青石,还记录着过去挑水洗衣的日子。旁边墙上模糊的“振兴纺织”红漆字,是上世纪工厂辉煌时留下的印记。现在年轻人大多顺着火车站去了更远的地方,留下这些老屋子、老手艺,和忘不掉这里味道的回头客。
住在巷子深处的孙老爷子常说,他在这听了七十年火车声。“最早是哐当哐当的蒸汽机车,后来是内燃机,现在嘛——”他眯眼望着巷口,“就剩下嗖的一阵风喽。”但他的收音机、他的藤椅、他养的那几只画眉,还固执地守在这条巷子里,像是给飞快流逝的时间,留下几个温柔的锚点。
傍晚时分,家家窗口飘出炒菜的滋啦声和新闻联播的开场曲。这时候走在巷子里,会觉得这不仅仅是一条通道,更像一本摊开的、充满烟火气的书。每一扇木门后面,都可能藏着你没听过的故事。
站台送别的眼泪,重逢的拥抱,都发生在不远处那座现代建筑里。而所有的情绪沉淀下来,最终都流进了这条静默的巷子,化作墙头一株瓦松,窗台一盆茉莉,或是清晨门口那把新摘的小葱。姜堰站旁小街记忆,大概就是由这些具体得不能再具体的碎片拼成的——它不是什么景点,却是这座城市最真实的呼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