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祝家兄弟共享后
被祝家兄弟共享后
老张头蹲在田埂上，烟袋锅子吧嗒吧嗒响。他看着远处那片林子，心里像压了块石头。那林子原是他祖上留下来的，里头有十几棵老核桃树，每年秋天都能换不少钱。可去年开始，事情就变了味儿。
祝老大和祝老二是村里出了名的精明人。一个在镇上做建材生意，一个跑运输，兄弟俩联手，在村里说话越来越有分量。去年开春，兄弟俩提着两瓶好酒找上门来，说想承包林子搞林下养殖。“张叔，您年纪大了，林子荒着也是荒着，我们兄弟帮您打理，每年分您叁成利。”祝老大说话时，眼睛眯成两条缝。
老张头当时觉得划算——自己腿脚不利索了，儿子又在城里打工，有人打理总比荒着强。他蘸着印泥在合同上按了手印，红彤彤的，像颗山里熟透的野莓。
头几个月倒是相安无事。祝家兄弟雇人清理了林下杂草，围起网子，养了些鸡鸭。老张头偶尔去看，祝老二还递根烟，说等年底卖了钱，第一时间把分红送来。可秋天核桃熟的时候，老张头觉出不对劲了。
那十几棵老树结的核桃，往年他能收二十多麻袋。今年祝老大却说：“今年虫害厉害，又赶上雨季，收成差，拢共就收了八袋。”老张头心里咯噔一下。他去林子转悠，发现好些核桃树枝有被折断的新茬，地上还散落着没捡干净的青皮核桃。
更让他憋屈的是分红。腊月二十叁，小年那天，祝老二送来八百块钱，用个红信封装着。“张叔，今年行情不好，养殖也没挣着钱，这些您先拿着。”老张头捏着那薄薄的信封，手指头都在抖。光那些核桃，往年都不止这个数。
开春后，事情更明白了。村里有人悄悄告诉他，祝家兄弟把林子当成了自家的“资源库”。核桃他们挑好的运到县城卖高价，品相稍差的才说成是“收成”；养的鸡鸭根本不止他们报的那个数，大多直接送到镇上的饭馆；最近还在林子深处清出一块地，不知道要捣鼓什么。老张头这才回过味来——他那片林子，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被祝家兄弟“共享”得彻彻底底。
这种共享，起初裹着互利互惠的糖衣，慢慢就变了质。它像藤蔓一样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，等你发觉时，自己的养分已经被吸走了大半。老张头不是没想过撕破脸，可合同签得模糊，祝家兄弟在村里又有势力，他一个老头子，能折腾出什么水花？
端午那天，儿子从城里回来。老张头蹲在灶台边，把这事一五一十地说了。儿子闷头抽了半包烟，突然站起来：“爹，咱不争一时之气。他们不是要‘共享’吗？咱也给他们‘共享’点东西。”
儿子没细说，只让老张头等着。过了半个月，村里忽然传开消息——县里要修一条观光步道，正好要经过那片林子，需要征用部分土地，会有补偿款。消息是儿子“无意间”在村口小卖部打电话时透出去的，说得有鼻子有眼。
祝家兄弟坐不住了。第二天就提着比上次更贵的酒登门，话里话外打听消息的真假，态度软和得像换了个人。老张头学着他们的样子，也把眼睛眯起来：“哎呀，这事嘛，我也就听个风声……不过要是真征用，咱那合同，是不是得重新说道说道？”
那一刻，老张头看着祝老大脸上有些挂不住的笑容，忽然明白了点什么。有些人口中的“共享”，说到底是一种不对等的索取。而真正的转机，往往不是硬碰硬，是得让自己也变成对方不得不认真对待的“变量”。
林子里的风吹过，核桃树的叶子沙沙响。老张头依旧蹲在田埂上，但烟袋锅子冒出的烟，似乎直了些。他知道，这事还没完，路还长着呢。但至少，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蹲在田埂上生闷气的老头了。那两份提上门的酒，还摆在堂屋的桌上，没开封，像两个沉默的注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