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激烈的床震大叫不停
最激烈的床震大叫不停
老李最近有点烦。楼上的动静，实在有点太大了。
每天晚上，准时准点，那床架子“嘎吱嘎吱”的声响就透过天花板传下来，伴随着一阵阵压抑不住、高低起伏的叫喊。那声音，说痛苦不像痛苦，说欢愉吧，又带着点不管不顾的劲儿，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。老李翻了个身，用枕头蒙住头，那声音却像长了腿，丝丝缕缕往耳朵里钻。他老伴儿推了推他：“这……这都第几天了？新搬来的小年轻，体力也太好了点。”
这“床震”的强度，堪称老李住这小区二十年来的头一遭。以前的邻居，顶多也就是些生活杂音。这回可好，简直是地动山摇的现场直播。老李是个退休的语文老师，脸皮薄，心里嘀咕着“非礼勿听”，可身体很诚实，就是睡不着。他开始琢磨，这得是多激烈的“战况”，才能制造出如此持久又高亢的动静？这房子的隔音，看来是真不怎么样。
白天在电梯里碰见楼上那对小夫妻，看起来倒是挺正常。男的清秀，戴着眼镜，像个程序员；女的文静，说话细声细气。老李怎么也无法把夜里那“战场指挥官”般的嘶喊和眼前这个低头微笑的女孩联系起来。他尴尬地点点头，心里那份好奇却像野草一样疯长。这强烈的反差，让他甚至有点恍惚。
这事儿成了老李心里的一个结。他跟楼下棋友老张下棋时，棋子敲得啪啪响，忍不住拐弯抹角地提了一句：“现在这楼板，是越来越薄了哈。”老张头也不抬：“说的是你家楼上吧？啧，那叫一个热闹，我住你楼下两层，偶尔都能听见点尾音。年轻人嘛，可以理解。”可以理解？老李心里苦笑，这理解起来，代价可是他的黑眼圈。
终于，在一个周末的下午，谜底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揭开了。老李上楼想去委婉地提点意见，刚走到门口，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极其熟悉、中气十足的大叫：“快！左边！右边有敌人！掩护我！啊——我又‘挂’了！”紧接着是“砰砰砰”激烈敲击键盘鼠标的声音，和一阵毫不收敛的、爽朗又懊恼的笑骂。
老李愣在门口，手举在半空，忘了敲门。原来那持续不断的“床震”，是电竞椅随着主人激烈战斗前后摇晃，撞击地板的声音；那高低起伏、情感到位的“大叫”，是男主人在游戏世界里冲锋陷阵、团队指挥的真实呐喊。一切都有了解释。那种全情投入的激烈，那种沉浸忘我的大叫，源头竟是一方小小的电脑屏幕。
他哑然失笑，摇摇头下了楼。回到自己安静的屋里，忽然觉得昨晚那吵得他心烦意乱的声音，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。那只不过是一种极致的投入，是另一个世界里的生死搏杀。只不过，这“战场”设在卧室，动静实在容易让人误会。
晚上，那熟悉的“嘎吱”声和叫喊声再度响起。老李听着，忽然听出点别的味道。那大叫里，有专注，有热情，有一种抛开一切束缚的畅快。他想起自己年轻时候，在篮球场上进球后，也会忍不住振臂高呼。那种纯粹的、释放情绪的呐喊，好像已经离开他很久了。
他走到书房，打开尘封已久的柜子，拿出那副老围棋。棋子落在木质棋盘上，发出清脆悦耳的“啪嗒”声。他一个人，对着棋谱，默默地下起来。下到妙处，他手指夹着棋子，在空中停顿片刻，然后重重落下，嘴里不自觉地发出一声低沉的、满意的“呵！”。声音不大，但在安静的房间里，格外清晰。
楼上的“战斗”仍在继续，激烈的“床震”和大叫透过楼板，隐隐传来。楼下的老李，沉浸在他的黑白世界里，偶尔，也发出一两声属于自己的、专注的叹息或轻喝。这栋普通的居民楼里，不同的“战场”，同样饱满的情绪在流淌。只是有的人，在为虚拟世界的胜利欢呼；有的人，在现实生活的宁静里，寻找自己的棋局。那动静，仔细听听，倒成了这沉寂夜晚里，一种特别的、充满生机的背景音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