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产老头和老太叠叠叠叠
国产老头和老太叠叠叠叠
我家楼下小公园，每天早上六点半准时上演同一出戏。老李头推着他那辆吱呀作响的自行车，车后座绑着个掉了漆的保温杯。王老太呢，拎着个红布袋，里头装着她那把宝贝太极扇。两人在第叁张长椅那儿碰头，一个练他的“李氏广播操”——自创的，动作幅度大得吓人；一个打她的杨氏太极，慢得能让路过的小狗打哈欠。开场白永远是那两句。老李头嗓门大：“吃了没？”王老太眼皮都不抬：“没吃也得来啊，等你呢？”
这“叠叠叠叠”啊，可不是什么时髦网络词，是我们这栋楼邻居私下起的。意思是“拌嘴、八卦、帮衬、伴儿”。这四个“叠”，把这二位退休生活撑得满满当当，比年轻人赶地铁还忙。
先说这“拌嘴”。那可真是日复一日的保留节目。为啥今天公园水池的喷泉没开，两人能掰扯出叁个版本——物业没钱了、水管坏了、肯定是哪个熊孩子扔石头堵了。老李头说王老太的太极打得软绵绵，“像摸鱼”。王老太就回敬他那套操是“张牙舞爪，吓跑麻雀”。可你要是真以为他们吵翻了，那就错了。有一回老李头感冒两天没下楼，王老太那太极打得，眼神老是往路口瞟，扇子都挥错了方向。
再说“八卦”。他俩可是我们小区的“信息中转站”。谁家儿子考公务员了，谁家闺女相亲见了个什么对象，哪家菜市场的鸡蛋比隔壁便宜一毛钱，门儿清。但他们这八卦有个原则：只传递，不添油加醋；只关心，不瞎掺和。有时候听他们聊，你会觉得，这哪是八卦啊，这是把整个小区的人，都当成自家亲戚在惦记着呢。
“帮衬”就更实在了。老李头会修个自行车、换个灯泡。王老太腌的酸黄瓜、做的虎头鞋，那是一绝。谁家有点小事，找他们准没错。上回五楼小夫妻钥匙锁家里了，急得团团转。老李头不知从哪找来根细铁丝，王老太在旁边拿着手电筒照着，嘴里念叨着“慢点慢点”，没几下，门开了。两人配合得那叫一个默契，小夫妻要请吃饭，他俩摆摆手，一前一后又回长椅那儿“拌嘴”去了。
最后一个“叠”，是“伴儿”。这个字最重，也最轻。重的是那份长久的、默默的陪伴；轻的是，他们自己可能从不把这个词挂在嘴上。下午太阳好的时候，两人并排坐在长椅上，话不多。老李头可能眯着眼打盹，王老太就静静地看着远处玩耍的孩子。偶尔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句：“风大了，你那外套薄不薄？”“不薄。你呢，腿疼没犯吧？”
有一回我问老李头：“李叔，您跟王阿姨天天这么早，累不累啊？”他拧开那个旧保温杯，吹开茶叶沫子，喝了一口，才说：“这人啊，跟机器似的，老了，零件是松了。但你不能让它彻底停下。早上起来，有个地儿要去，有个人能……能说说话，哪怕是斗斗嘴，这机器它就算还转着，没生锈。”这话说得朴实，我愣了半天。
他们这一代人，感情不习惯放在明面上。没有牵手，没有甜言蜜语，甚至没有一句正式的“关心”。所有的东西，都藏在那日复一日的“叠叠叠叠”里了。拌嘴是热闹，让日子不冷清；八卦是念想，心还和周围连着；帮衬是价值，觉得自己还有用；而那份安静的“伴儿”，就是根了，让他们觉得踏实，不怕身后空荡荡的。
所以啊，别看这小公园里老头老太的日常琐碎得像一盘散沙。可你细细品，这“叠叠叠叠”里头，拌的是生活热气，八的是人情冷暖，帮的是邻里烟火，伴的才是岁月悠长。这或许就是咱们身边最“国产”的感情了吧，不华丽，但结实；不张扬，但经用。就像老李头那辆旧自行车，吱吱呀呀，却能稳稳地，载着日子往前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