腰一挺没根进入
腰一挺没根进入
老陈把锄头往地头一杵，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。他望着自家那片西瓜地，眉头锁得紧紧的。今年的瓜，藤蔓长得倒是旺，绿油油铺了一地，可结出来的瓜，总感觉差了那么点意思。个头不大，敲起来声音发闷，切开一尝，甜是甜，却少了那股子从芯里透出来的、让人一激灵的爽冽劲头。
他蹲下身，摸了摸脚边一个半大的瓜，心里直嘀咕：“这地，这肥，这水，我跟伺候祖宗似的，哪点儿没到位呢？”隔壁田的老王头，晃悠过来，瞅了一眼，嘿嘿一笑：“老陈啊，光使蛮劲不行。你这瓜，缺一口气。”
“缺一口气？”老陈没明白。
“对啊，”老王头也蹲下来，手指戳了戳泥土，“就跟人一样，你表面功夫做足了，里头那股‘真气’没提上来，不贯通，它就是虚的。种瓜，也得讲个‘腰杆子’硬。你这瓜秧，爬是爬开了，但‘根基’没吃深，营养是散着的，聚不到果子上。”老王头说的“根基”，不是指根扎得浅，而是那股从根须到藤蔓，再全力灌进果实里的那股子连贯的狠劲。
这话像颗小石子，投进老陈心里，漾开了一圈圈波纹。他忽然想起年轻时学骑自行车，父亲在后面扶着车座，大声喊：“别弓着！把腰挺直了！眼睛看前面！”他当时歪歪扭扭，心里怕得要死，总觉得一挺腰就会摔倒。可就在某个瞬间，他心一横，腰杆猛地一直，那股力仿佛从脚底蹬了上来，穿过腰背，贯通到手臂，车把忽然就稳了，父亲不知何时也松了手。那个“腰一挺”的瞬间，就是“进入”了状态，从前所有的摇晃、恐惧、不得法，都在那一挺之间，找到了通道。
种瓜，莫非也是这个理？他之前的照料，是不是太“散”了？浇水是浇水，施肥是施肥，防虫是防虫，就像散了线的珍珠，没串起来。缺的，正是那个把所有努力“贯通”起来，狠狠送进瓜里的“腰挺瞬间”。
接下来几天，老陈像是变了个人。他不再均匀地浇灌整片地，而是根据每个瓜坐果的位置和长势，判断哪条藤是“主力”，把水分和特意发酵的豆饼肥，重点“喂”给这几条主藤。他甚至在正午太阳最烈的时候，去清理这些主藤底部过于茂密、抢夺养分的老叶，让养分输送的通道更加通畅。这做法有点冒险，老伴直说他胡闹。
但老陈心里憋着那股劲。他想起了“贯通”这个词。不是胡来，而是要把力量集中起来，找到那个关键的发力点。就像打拳，力气憋在胳膊上是没用的，得从脚底发力，经过腰的扭转，最终送到拳头上。那瓜藤，就是他的腰。
日子一天天热起来，瓜也一天天膨大。变化悄然发生。那些被重点照料的瓜，皮色变得深润，纹路清晰有力，躺在叶子里，透着一股沉甸甸的自信。开园那天，老陈挑了个最大的，一刀下去，“咔嚓”声清脆利落，红瓤黑籽，汁水立刻淌到案板上。围观的乡亲们迫不及待咬上一口，都愣住了。那甜，不是浮在表面的，是带着力道，从舌尖炸开，直冲脑门，然后又稳稳落回喉咙里的甜，扎实，通透。
有人问秘诀，老陈咂咂嘴，想了半天，才说：“以前吧，劲儿用错了地方。后来懂了，你得让那股劲‘进去’。就像…就像…”他比划了个挺腰的动作，“腰杆一挺，那股气通了，根上的好东西，才算真的进了瓜心。”
夕阳西下，老陈又站在地头。晚风吹过，瓜叶沙沙响。他看着这片地，心里那点多年的憋闷，忽然就散了。原来，无论是种地还是做人，最怕力气散着使。找到那个能让你“腰一挺”的关窍，把所有的努力与心思都“贯通”起来，送进你要做的事情里头去，这滋味，比瓜还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