用力 别停 受不了老师
用力 别停 受不了老师
老张把杠铃“哐当”一声放回架子上，背心湿透，大口喘着气。健身房镜子里，他那张涨红的脸，跟二十年前在操场边罚跑时一模一样。教练走过来，巴掌拍在他肩膀上：“老张，可以啊！刚才那组，到位！”老张咧着嘴，也不知道是笑还是哭，心里就剩一个念头：“这劲头，咋跟王老师当年训我们时，一个样？”
王老师是我们高中体育老师，个子不高，嗓门贼大。他那句口头禅，我们班没人能忘——“用力！别停！这就受不了了？”八百米测试最后半圈，你腿像灌了铅，肺像着了火，感觉下一秒就要栽倒。他的吼声就跟在后面，穿透整个操场：“用力！别停！这就受不了了？”你恨得牙痒痒，心里骂了八百遍，可不知怎么的，脚底下还真就又捣腾起来了。那时候觉得，这老师，真“受不了”。
后来毕业了，各奔东西。碰壁的时候多了，才慢慢咂摸出点别的滋味。第一份工作，熬夜做的方案被客户打回来叁次，凌晨叁点对着电脑，眼睛发花，真想鼠标一摔，爱谁谁。可就在那个瞬间，耳朵边好像又炸起那声吼：“用力！别停！”得，揉揉脸，冲杯浓茶，重新打开文档。第一次独立带项目，协调得一团乱麻，会上被问得哑口无言，脸上火辣辣地烧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心里那个“受不了”的念头刚冒头，另一个声音就顶上来：“这就受不了了？”硬着头皮，舔着脸再去沟通，一遍不行就两遍。
你说怪不怪？当年操场上那些让你“受不了”的坚持，那些你以为早被丢掉的“用力”和“别停”，其实早就悄摸地长在了你的骨头缝里。它们在你最想躺平的时候，冷不丁给你一下，让你自己都惊讶：“嘿，我还能再撑一会儿。”生活里哪有那么多波澜壮阔，多的就是这种“再撑一会儿”的瞬间。健身房这一组，再做一个；手上这棘手的活儿，再琢磨一遍；心里这口气，再顺一顺。就是这点儿看似微不足道的“再坚持一下”，推着你，迈过了一个又一个当时觉得“受不了”的坎。
前些年同学聚会，聊起王老师。听说他早退休了，但每天早上还雷打不动去公园慢跑。有同学笑着说：“现在想想，老师那哪是‘整’我们啊。”是啊，那时候的我们，只觉得是严苛，是折磨。如今被生活反复捶打过后才明白，那种敦促，是一种粗糙却结实的馈赠。他逼着我们，在年轻娇气的筋骨里，提前预存了一点耐力，一点韧性。这玩意儿，平时感觉不到，等你真遇到事儿了，它就成了你最后那点底牌。
从健身房出来，天已经黑了。老张慢慢走着，肌肉酸胀，心里却挺透亮。手机震了一下，是工作群里明天要讨论的难点。他看了看，没像以前那样烦躁，只是下意识地，肩膀微微绷紧了些，像一种准备发力的习惯。路灯拉长了他的影子，那影子看起来，有点像当年跑道上那个咬着牙、骂骂咧咧却不肯停下来的少年。生活这位更严厉的“老师”，它的训导声永远在背景音里回荡。而你能做的，或许就是深吸一口气，把那些“受不了”的抱怨咽回去，然后，继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