啊好女婿再深点
啊好女婿再深点
老李头蹲在自家小院的丝瓜架底下,手里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。六月的天,闷得像个大蒸笼,可他心里头那点烦躁,比这天气还让人透不过气。眼神呢,总忍不住往院角那堵墙瞟。墙那边,是他女婿小陈在捣鼓什么“雨水收集系统”。叮叮当当的敲打声,已经响了快一个礼拜了。
这女婿啊,人是顶好的,实诚,肯干,对他闺女也贴心。可就是……老李头皱了皱眉,就是这脑子里的想法,有时候太“新潮”,让他这老把式跟不上趟。你说说,这年头谁还费劲巴力地攒那点雨水?自来水一拧,哗哗的,多痛快。可小陈偏说,这叫“资源再生”,是绿色生活。
“爸,您来搭把手!”墙那边传来喊声。老李头磨蹭着站起来,背着手踱过去。只见小陈满手油污,正对着几个大桶和一堆管子较劲,汗珠子顺着脖子往下淌,工作服都湿透了。看他那认真又有点笨拙的劲儿,老李头心里头那点不满,忽然就软了一块。
“你这弄的是个啥?”老李头凑近看了看。
“快成了快成了!”小陈抬起头,眼睛亮晶晶的,“就差最后这几根管道的深度和连接了。爸,您说,这集水窖的入水管,是不是还得埋深点?浅了怕冬天冻上,也怕杂质进去。”
老李头蹲下身,用指节敲了敲那截管子,又捻了捻旁边的土。他没直接回答,反而问:“你这整套家伙事儿,图个啥?省那点水钱?”
小陈用胳膊擦了把汗,笑了:“爸,不全是。您看啊,咱们这夏天暴雨说来就来,雨水顺着沟渠全流走了,有时候还淹了街坊低洼处。我把它存起来,浇园子、冲院子,够用好久。这雨水软,浇花种菜比自来水还好呢。这想法……嘿,就是觉得东西得用在刀刃上,别浪费。”
“用在刀刃上……”老李头低声重复了一遍,心里某个地方微微一动。他想起自己年轻那会儿,在田埂上挖沟引水,也是一寸一寸地算深度,生怕水跑了,渴了庄稼。那种对一滴水、一寸土的珍惜,好像是很久以前的感觉了。不知什么时候,日子方便了,那种感觉也淡了。
“爸?”小陈见他发愣,唤了一声。
“嗯。”老李头回过神来,用手在管子旁比划了一下,“照我看,这儿,起码还得再深下去十五公分。土质我熟,再往下是硬实的粘土层,管子搁里头稳当。深度够了,水才蓄得稳,也干净。”
小陈一听,连忙点头:“对对!我就是拿不准这个深度!您这一说,我就有底了!”
老李头干脆挽起袖子:“光说不行,来,家伙给我,我帮你瞅瞅这角度。”他接过铁锹,顺着画好的线,利落地铲下去。动作不快,但每一下都扎实、准确。小陈在一旁看着,赶紧配合着清理土方,递送工具。
一老一少,就在这闷热的午后,围着那个坑忙活起来。话不多,但配合渐渐默契。老李头偶尔指点两句,小陈虚心听着。那份“资源再生”的心思,好像通过这一锹一铲的“深度”,从图纸上落到了实实在在的泥土里,也变得可触可摸,能够理解了。
坑渐渐深了,管道稳稳地铺设下去。老李头看着女婿那专注的侧脸,汗水和灰土混在一起,心里头最后那点疙瘩,仿佛也被这深入的挖掘给抚平了。他之前总觉得女婿的想法飘在天上,现在才觉出,这孩子是真心想把好事儿落到实处,而且,肯为这点“落实”下力气。
“行了,”老李头直起有些酸痛的腰,“照这个深度,保准没问题。回头把接口处理好,别渗漏。”
“好嘞!谢谢爸!”小陈的笑容里满是成就感,还有一种被认可的欣喜。
傍晚,饭桌上。闺女看着两人一起洗手,脸上都带着点泥印子,好奇地问:“哟,今天这么齐心?”小陈兴奋地讲起雨水系统快完工了,多亏了爸定的深度。老李头喝着绿豆汤,听着,没多话,只是嘴角有点往上弯。
夜里,果然下起了雷阵雨。雨水哗啦啦地打在瓦片上,又顺着新装的管道,汩汩地流向墙角的集水桶。老李头躺在床上,听着那不一样的、带着节奏的水流声,觉得格外踏实。他忽然明白了,白天自己那句对于深度的话,说的不只是埋管子。两代人之间,那些新的念头和旧的经验,不也得找到合适的“深度”,才能稳稳地连接上,让一些好的东西,真正流淌起来吗?窗外的雨声,此刻听起来,不像嘈杂,倒像是一首欢实的、流向未来的歌。而那句差点脱口而出的“瞎折腾”,早已化在了泥土深处,变成了无声的支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