哥哥说好只蹭噌的
哥哥说好只蹭噌的
我哥把钥匙插进门锁的时候,我就知道,他又来了。那串钥匙哗啦啦的响动,带着一种理直气壮的、属于自家人的熟稔。我坐在沙发上没动,眼睛盯着电视,耳朵却竖得老高。
“哟,看球呢?”他踢掉鞋,也没找拖鞋,光着脚就走进来,目标明确地直奔冰箱。拉开门,里面那罐我留到明天当早餐的酸奶,转眼就到了他手里。他拧开盖,仰头就是一大口,喉结滚动,满足地“哈”了一声。“正好渴了。”
“哥,”我终于忍不住,转过头,“你上周不是说,就是来‘噌’个奥颈-贵颈,下载个文件就走吗?”我把那个“噌”字咬得有点重。
他拿着酸奶罐子,一脸无辜地眨眨眼:“对啊,是‘蹭’完了啊。文件下好了。”他顿了顿,像是才想起什么,补充道:“哦,顺便还‘噌’了你半包薯片。你这番茄味的不错,下次多买点。”
我哭笑不得。这就是我哥,他的“蹭”,从来不是一个瞬间动作,而是一种持续性的、蔓延开来的状态。他的“只蹭噌的”,就像那句“我就看看不买”一样,充满了可扩展的弹性空间。
最开始,真的只是“蹭蹭”。大学刚毕业那会儿,他工作单位离我租的房子近,说中午来“蹭”个午休。好嘛,从午休,发展到“蹭”晚饭,“蹭”周末的懒觉,再到后来,他干脆放了一套换洗衣服在我这儿。他的牙刷,不知何时,也稳稳当当地立在了我的漱口杯旁边。
我的小公寓,就这么一点点,被他的存在感“蹭”满了。沙发上永远有他躺出来的凹痕,茶几上常有他忘带的打火机,空气里时不时飘着他用的那股廉价发胶的味道。这感觉怎么说呢?不全是烦,有点像被一种柔软的、赖皮的习惯,慢慢给渗透了。
记得有回我加班到深夜,累得跟滩泥似的回家,屋里黑着灯,却闻到一股熟悉的、有点焦糊的葱花味。打开灯,看见他系着我的围裙——那围裙在他身上显得又小又滑稽——正对着锅里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发愁。灶台边摆着两个碗,里面是歪歪扭扭、粗细不均的面条。
“回来啦?”他挠挠头,有点窘,“那什么,看你冰箱空,想着给你‘噌’顿夜宵……看来这煮面,也是个技术活。”
那碗半生不糊、咸得要命的面,我居然吭哧吭哧全吃完了。胃里暖烘烘的,那点疲惫和孤单,好像也被这笨拙的暖意给“蹭”掉了一些。那一刻我忽然觉得,他的“蹭”,或许不只是索取,也是一种笨拙的陪伴。只是他嘴硬,从来不肯好好说。
当然,大多数时候没那么温情。比如现在,他“蹭”完酸奶,很自然地拿起我的游戏手柄,瘫进沙发里那个属于他的专属凹坑。“你这新游戏,我帮你试试手感啊,免得你操作太菜被虐。”他说得大义凛然。
“你这是‘帮’我?”我瞪他。
“对啊,‘蹭’玩一下嘛,又不玩坏。”他眼睛已经粘在屏幕上了,手指按得噼啪响。
我拿他没办法,只好也拿起另一个手柄。行吧,“蹭”就“蹭”吧。客厅里只剩下游戏激烈的音效和我们俩大呼小叫的声音。他的“蹭”,不知不觉,已经成了我这间小屋里背景音的一部分。这种“资源共享”,早就不分彼此了。
窗外天色渐暗,楼下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来。他专注地盯着屏幕,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,竟然还有几分小时候带我疯玩时的样子。我忽然想,也许亲人之间,就是有这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“蹭”的哲学。它没什么边界感,有点赖皮,但底色是热的。它蹭走你一点空间,一点零食,一点清净,但又好像,悄悄地,把它自己那份吵闹的、鲜活的存在感,给“蹭”进了你的生活里,成了你世界里一个理所当然的、挪不走的角落。
“喂,发什么呆!右边!右边有敌人!”他猛地撞我胳膊。
“知道了知道了!”我赶紧操控角色躲闪。行吧,这个只“蹭蹭”的家伙,看来今晚这顿晚饭,又得是我来张罗了。冰箱里还有啥来着?得,也算不清这笔账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