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天日天天日天天干
天天日天天日天天干
老张蹲在门口，手里的烟快烧到指头了，也没觉着烫。他盯着对面工地上那台打桩机，咣当咣当，从早响到晚，就没个停的时候。隔壁李婶买菜回来，扯着嗓子问：“老张，发呆呐？你那铺子今天不开张了？”老张这才回过神，把烟屁股摁灭，苦笑一声：“开，咋不开。就是瞅着那机器，心里头有点东西。”
他开的是个五金店，卖些螺丝、扳手、电线之类的小东西。这年头，生意不好做。网上价格透明，大客户都找源头厂家，留给他这种街边小店的，尽是些零敲碎打的活儿。有时候一整天，就卖出去两卷胶带、几个灯泡。媳妇总念叨，让他想想办法，搞搞直播，学学人家怎么“运营”。老张嘴上应着，手里却还是习惯性地拿着块旧毛巾，把货架上的灰尘擦了又擦。他觉得，有些东西，就像这擦拭，天天做，看着没啥用，但停下了，灰就积厚了。
对面那打桩机，是叁个月前进场的。工人们两班倒，机器几乎二十四小时不停。那声音吵得人脑仁疼，刚开始，整条街的商户都去闹过。可后来大家慢慢发现，这声音，竟成了某种背景。老张也是。他从烦躁，到习惯，再到后来，竟从那单调重复的“咣当”声里，听出点别的意味来。
那是一种“天天干”的劲头。不管刮风下雨，不管有没有人看，它就在那儿，一下，一下，朝着既定的深度砸下去。今天砸下去几十公分，明天接着那坑继续。没有花样，没有取巧，就是单纯的、持续的“干”。老张想起自己二十年前刚接手这铺子，不也是这样？每天早早开门，清点货物，笑脸迎客，不会修的学着修，没有的货想办法调。那时候，不讲究什么模式、风口，就认一个“干”字。
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，这个字好像有点“土”了。大家更爱谈“巧干”，谈“杠杆”，谈一步登天的奇迹。老张也迷茫过，觉得自己是不是落伍了。他试着在手机上刷那些成功学视频，听人家讲“流量密码”、“底层逻辑”，越听越晕，越听心里越没底。反而是一抬头，看见那台沉默的打桩机，心里才踏实点。
前几天，社区改造，要换一批老路灯。施工队的人跑来他店里，说要一种特定型号的螺栓，跑了几个大市场都没凑齐量，时间又紧。老张一听型号，眉头都没皱：“等等，我后头仓库里好像有。”他在积了灰的角落翻出几箱老货，正是人家要的。带队的老师傅挺惊讶：“这老型号，现在可不好找，你这儿居然有存货。”老张递过去一支烟，淡淡地说：“干久了，啥都可能遇上，备着点，心里不慌。”
这事儿没让他赚多少钱，却让他坐那儿想了很久。他那仓库里，像这样的“冷门”备货还有不少，都是这些年一点点攒下的。有些可能永远用不上，但有些，就像这次，偏偏就在关键时候顶了上去。这算不算是另一种“天天干”呢？不是每天都有轰轰烈烈的大成果，而是把那些必要的、基础的、看起来重复枯燥的事，日复一日地做好、备足。
打桩机的声音又传过来。老张忽然觉得，那声音不那么吵了。它像一种提醒：高楼的起点，不是漂亮的设计图，而是深埋地下的、一锤一锤砸出来的桩基。生活里很多事，恐怕也是这样。那些我们羡慕的“一夜成名”，背后可能是无数个不为人知的“天天干”在支撑。持续积累这件事，听起来笨，却是最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功夫。
他站起身，拍了拍裤子上的灰，转身拉开店铺的卷帘门。阳光刷地照进来，照亮了屋里那些看似杂乱、却被他归置得有条有理的货品。今天可能还是只卖几个灯泡，几截水管。但他知道，他会把柜台擦干净，会给客人把零配件找齐，会继续整理他的小仓库。门外，打桩声依旧，咣当，咣当，和着街上渐渐多起来的人声车声，混成了一片扎实的、活着的背景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