狠狠草综合
狠狠草综合
老李蹲在地头,手指捻着土坷垃,眉头拧成了疙瘩。这块地,种啥啥不成,苗子蔫黄蔫黄的,看着就让人心里堵得慌。他叹了口气,摸出根烟点上,烟雾缭绕里,想起父亲当年的话:“地和人一样,你得懂它,它才肯给你长东西。”可这“懂”,到底是个啥门道?
这些年,村里人种地,路子是越来越“猛”。化肥,可劲儿地撒,觉得撒得越多,庄稼就越有劲。农药,可劲儿地喷,恨不得地里干干净净,一根杂草都不见。这法子,头两年是见效,金灿灿的粮食打下来,人人脸上都笑开了花。可时间一长,不对劲了。地越来越“馋”,一样的化肥,以前用一袋就够,现在两袋下去,苗子还是没精神。土也板结了,硬邦邦的,锄头下去都费劲。这地,好像被“掏空”了。
那天,镇上的农技员小吴下来,老李拉着他倒苦水。小吴没急着说化肥农药,反倒问了老李一堆问题:地里往年都种啥?秸秆怎么处理的?是不是年年就盯着那一两种庄稼?老李一五一十说了,心里却嘀咕,问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干啥。
小吴抓了把土,在手里搓了搓,又看了看远处光秃秃的田埂。“李叔,您这地,是累了,也是‘偏食’了。咱们不能光知道‘狠狠’地用,还得会‘综合’着养。”他这话,让老李心里一动。
这“综合”两个字,听着玄乎,其实小吴讲的挺实在。他说,地里的活计,是个系统,讲究个平衡。就像人吃饭,不能光吃肉,也得吃菜、吃粮食,营养才均衡。种地也是一个理儿,不能光依赖化肥那“猛药”,得把别的功夫都做足了。
头一桩,就是这“草”。老李他们看见草,就跟看见仇人似的,非得除之而后快。但小吴说,地头田埂留些合适的草,不是坏事。有的草根能松土,有的草能帮着保水保湿,还能给一些小虫子提供住处,而这些小虫子,说不定就是吃害虫的。一下子把地弄得像秃子的脑袋,反而打破了那种微妙的平衡。当然,田里的恶性杂草得除,但可以换个法子,比如用地膜,或者养些鸭子进去,让它们帮着除草施肥。
再就是这“养”。庄稼收了,秸秆不能一烧了之,那是把宝贝糟蹋了。粉碎了还到田里,那是给地盖被子、喂饭吃。还有轮作,今年种了玉米,耗了地里的氮,明年就换种大豆,它能自己从空气里固氮,等于给地补充了营养。这就是让地歇口气,换换口味。
老李听着,慢慢咂摸出点味道来。这“狠狠草综合”,原来不是字面上那个意思。它不是让你对着杂草发狠,而是指在种地这件事上,要下“狠”功夫,但这个功夫,得是“综合”的、全面的功夫。不能只盯着庄稼苗,还得顾着土,顾着水,顾着田里大大小小的生命。要有一股子钻研到底的“狠”劲,但方法和心思,必须是“综合”的、圆融的。
他想起父亲以前会在秋后往地里撒些草籽,开春翻进去,当时不明白,现在想想,那不就是最早的“综合”养地么?只是那时候没这说法,全凭老一辈的经验和感觉。
第二年开春,老李试着按小吴说的法子来。化肥减了叁分之一,买了些有机肥搭配着用。田埂边留了些野豌豆,秸秆全都打碎翻进了土里。他还特意划出一小块地,搞起了玉米和大豆的轮作。村里人看了,有的摇头,说他瞎折腾,净搞些花架子。
夏天的时候,区别看出来了。别人家的玉米秆子,高高瘦瘦,叶子墨绿得有点不自然。老李地里的苗,绿得油亮、厚实,秆子粗壮,蹲下去看,土是松软的,带着点潮气,甚至能看见些细小的蚯蚓粪。等到秋收,产量没比往年用大量化肥时少,掰下来的玉米棒子,籽粒饱满,沉甸甸的。一算账,成本还省下不少。
最关键的是,老李觉得心里踏实了。他看着那块重新焕发生机的地,觉得它不是个只会索取的“工具”,而是一个能对话、能反馈的活物。你对它用心,它便回馈你以丰饶。这种“综合”的种地方式,看似慢,没那么“狠”,没那么“猛”,但后劲足,路走得远。
现在,老李也常跟来讨教的年轻人念叨:“别光知道‘狠狠’地要,得多想想怎么‘综合’地给。地和咱人过日子一样,细水,才能长流。”夕阳照在他脸上,那皱纹里,仿佛也藏着一片土地的柔软与丰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