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当成玩具发泄一天的作文
被当成玩具发泄一天的作文
那是个闷得能拧出水的下午。老式吊扇在头顶有气无力地转着,吱呀吱呀,像在嚼着陈年旧事。我摊开崭新的作文本,盯着第一行格子发愣。老师布置的题目是《一件难忘的事》。可我的生活,像一杯晾凉的白开水,能有什么波澜呢?
正想着,门被“砰”地撞开了。表哥像一阵旋风卷进来,浑身冒着热气。“借你桌子用用!”他没看我,直接把篮球、游戏手柄、还有半包吃剩的薯片,一股脑儿堆在我摊开的作文本旁边。我那片干净整齐的“领地”,瞬间成了杂货摊。我刚想开口,他已经一屁股坐下,抓起手柄,屏幕里传来激烈的打斗声。我的思路,像受惊的麻雀,扑棱棱全飞了。
这还没完。没过一会儿,妈妈探头进来:“你反正要写作业,顺便看着点灶上那锅汤,小火炖着,别溢了。”得,我从“作家”,变成了“看锅专员”。厨房飘来的香气,和表哥游戏里的枪炮声混在一起,古怪极了。我试图集中精神,可笔尖刚碰到纸面,表哥就猛地一拍大腿:“漂亮!赢了!”吓得我一哆嗦,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破折号,像道无奈的伤口。
接着,是妹妹。她抱着裂了胳膊的布娃娃,眼泪汪汪地凑过来:“哥哥,你能给它‘做手术’吗?”我看着她期待的眼神,那句“我在写作文”卡在喉咙里,怎么也说不出口。我叹了口气,翻出针线盒,笨手笨脚地当起了“外科医生”。窗外的阳光慢慢挪着步子,从桌角爬到我的手臂上。我的作文呢?还是一片空白。我感觉自己像个陀螺,被看不见的鞭子抽着,为了别人的需求不停地转。那份最初的创作冲动,被这些琐碎的要求一点点碾磨着,成了细碎的粉末。
表哥玩累了,抓起我的作文本扇风,瞥了一眼空白的页面,咧嘴一笑:“还没动笔啊?你们这作文,不就是编点故事嘛。”他的话轻飘飘的,却像颗小石子,在我心里咚地一沉。原来在他眼里,我郑重其事准备开始的“创作”,不过是件可以随便打发、甚至用来扇风的东西。我忽然意识到,这一下午,我何止是被打扰。我的时间,我的专注,甚至我想认真完成一件事的心情,都被当成了可以随意取用、随意处置的“玩具”。他们并非恶意,只是我的“正事”,在他们更迫切的需求面前,变得无关紧要,可以随时被拿来“发泄”他们一时的无聊或麻烦。
天色渐渐暗成蓝灰色。炖汤的锅早就安静了,表哥的游戏机没了电,妹妹抱着缝好的娃娃心满意足地走了。世界终于把“安静”还给了我。可我却没觉得轻松。我重新看着作文本,那个《一件难忘的事》的标题,在暮色里显得有些模糊。但我的心里,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,沉甸甸的。
我拧开笔帽。这一次,笔尖落下得很稳。我没有编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。我就从那个闷热的下午,那个吱呀作响的吊扇,和那个被一次次打断的空白作文本开始写起。我写那锅汤的香气如何搅乱思绪,写游戏音效怎样刺穿宁静,写缝娃娃时针尖的笨拙。我写下那种被不断“征用”、情绪被悄悄“消耗”的感觉。当我把“发泄”这个词,安放在那种被随意打断、被忽视专注的感受上时,所有的细碎忽然有了形状。
原来,最难忘的事,未必需要发生在远方。它就藏在那个看似平庸、被切割得支离破碎的下午。当我停止对抗那些“打扰”,转而凝视它们在我内心激起的涟漪时,作文,才真正开始了。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,不再是摩擦,而是流淌。我终于不再是被发泄的玩具,而是自己世界的讲述者。窗外,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,把我的影子,和密密麻麻的字迹,温柔地融在了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