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公的龟龟好大

发布时间:2026-01-01 02:57:19 来源:原创内容

家公的龟龟好大

第一次听说家公养了只大龟,还是从妻子嘴里听来的。她说得眉飞色舞:“你是没看见,爸养的那只龟,真的好——大!”她特意把那个“好”字拖得老长,两只手还比划着一个夸张的圆。我当时正刷着手机,心不在焉地“哦”了一声,脑子里想的还是公司里那点报表。一只龟嘛,能有多大?

周末去家公那儿吃饭,这事儿我才算亲眼见着。老人家住城郊的老院子,推开门,满眼都是绿。院子角落用红砖砌了个矮矮的水池,旁边还种了几丛薄荷。家公正蹲在那儿,拿把旧刷子,仔仔细细地刷着什么。我走近一瞧,嘿,好家伙!那真不是一般的大。它趴在那儿,不像个宠物,倒像块长了青苔的、会呼吸的磨盘石。背甲是深褐色的,纹路又深又密,像老树的年轮,一圈一圈,不知记载了多少个春夏秋冬。

家公见我来了,抬头笑笑,手里的活儿没停。“来啦?看看我这老伙计。”他用刷子轻轻蹭着龟甲的边缘,那龟慢吞吞地伸长脖子,绿豆似的眼睛瞟了我一下,又懒洋洋地缩了回去,一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淡定模样。“养了多少年啦,爸?”我蹲下身,好奇地问。家公眯着眼想了想,“快叁十年喽。你媳妇儿还穿开裆裤那会儿,它就在这儿了。”

叁十年。我心里默算了一下,比我的工龄还长。这龟的岁数,怕是比院子里那棵石榴树也不遑多让。我试着伸手想摸摸它的壳,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,莫名有点敬畏。这感觉挺奇妙的,面对一个沉默的、缓慢的生命,你那些日常的浮躁和急切,好像一下子都被它那厚重的气场给压住了,沉静了下来。

吃饭的时候,话题自然绕不开这只大龟。家公的话匣子打开了,他说这龟通人性。夏天雷雨前,它会烦躁地划水;家里要是有什么大事发生,它也好几天不爱动弹。“它就是个闷葫芦,”家公抿了口酒,“啥都知道,就是不说。”语气里,没有把玩宠物的轻快,倒像在谈论一位相伴多年的老友,甚至是一位沉稳的家人。妻子在旁边插嘴,说她小时候调皮,拿树枝戳它,被家公好一顿训,说要对生灵有敬畏之心。那句话,她记到了现在。

我忽然有点明白了。这龟的“大”,或许不光是指它的体型。更是指它在时间里的分量,在这方小院记忆里的体积。它像一块活着的“镇宅石”,见证了这个家几十年的柴米油盐,孩子的哭闹与成长,老人的白发与安宁。它的缓慢,对照着屋外世界的飞速;它的沉默,反而包容了所有的喧哗。这份“厚重感”,是它在经年累月中,一点点沉淀下来的。

临走时,我又去水池边看了看它。夕阳的余晖给它古老的背甲镀上了一层温润的金边。它依旧一动不动,仿佛与砖石、泥土、薄荷的清气都融为了一体。我忽然觉得,在这个追求“快”和“新”的时代里,能有这么一样“慢”而“旧”的东西存在着,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安慰。它不言不语,却好像又在诉说着许多——对于时间,对于陪伴,对于一种静水流深的生活本身。

回家的路上,我没怎么说话。妻子问:“想什么呢?”我看着车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,脑海里还是那只磨盘大的、沉稳的龟。我笑了笑,对她说:“没什么。就是觉得,爸的那只龟……真好。”这一次,是我自己,由衷地拖长了那个“好”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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