边写作业爸爸边千我
边写作业爸爸边千我
窗外的天早就黑透了,台灯的光把我面前的数学卷子照得发白。笔尖在草稿纸上划拉了半天,那道几何题还是像个解不开的结。我悄悄抬眼,瞥了一下坐在斜对面沙发上的爸爸。他手里拿着本厚厚的书,可半天也没翻一页,眉头微微拧着,像是在想什么心事。
屋里静得很,只有钟摆嘀嗒嘀嗒地走。这安静让我有点不自在。往常这个点儿,爸爸要么在厨房里弄点吃的,要么会过来看看我的进度。今天有点不一样。
“爸,”我试着打破沉默,用笔杆指了指卷子,“这题……辅助线到底该怎么添啊?”
他好像回过神,把书放下,走了过来。带着那种熟悉的、淡淡的烟草味。他没有立刻看题,而是把手轻轻放在我头顶,揉了揉。“又卡住了?”声音不高,有点哑。
我点点头。他俯下身,胳膊从我肩膀旁边伸过去,撑在桌沿,把我半圈在他和书桌之间。这个姿势让我莫名地安心了些。他开始讲题,手指在图形上比划,声音低低的,就在我耳边。可讲着讲着,我心思有点飘——不是题太难,而是我感觉到,他今晚好像特别……怎么说呢,特别“黏糊”。
讲完一道,他没立刻走开,反而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,就紧挨着我。看我继续演算。他的目光落在我手上,看我写字,又看看我的侧脸。那目光沉甸甸的,压得我脖颈有点发热,但不是难受。
“写字别太用力,”他突然说,手指碰了碰我握笔的食指关节,“这儿都压红了。”他的指尖有点糙,碰上来的时候,我手轻轻抖了一下。他没挪开,就那样轻轻搭着,过了好几秒。
这大概就是“千我”吧。我心里冒出这么个词。不是我们那里的话,是我从同学那儿听来的,有点调侃的意思,形容大人那种说不清道不明、带着点笨拙的、全方位的关心和“骚扰”。盯着你吃饭,念叨你穿衣,在你写作业的时候非要在旁边守着,一会儿递个水果,一会儿摸摸头,存在感强得让你没法忽略。
“爸,你没事做吗?”我忍不住问,笔下又写错一个数字。
“看着你,就是正事。”他答得倒自然,身子往后靠了靠,但目光没移开。过了会儿,他像是自言自语,又像是对我说:“你小时候,写作业非得坐我腿上才行。铅笔字写得歪歪扭扭,力气大得能把纸戳破。”
我没接话,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。那个画面我早记不清了,可从他嘴里说出来,忽然就变得清晰起来。也许,他此刻的“千我”,和当年那个非要抱着我写作业的执拗,是同一种东西。只是我长大了,他的方式,也跟着变得有些沉默,有些无处安放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,卷子上的空白慢慢被填满。他不再说话,就那么陪着。偶尔我遇到坎,嗯一声,他就凑过来看一眼,简短提示两句,绝不多说。这种沉默的陪伴,反而让我的思路顺了起来。
快写完的时候,他起身,去厨房倒了杯温水,放在我手边不远不近的地方。杯子放下时,发出一声轻响。我停下笔,端起杯子喝了一口,水温正好。
那一刻我忽然懂了。他那看似“干扰”的陪伴,他那些细微的动作,甚至他那种有点“过度”的关注,都不是随意为之。那是一种沉默的“情感表达”。他不擅长说“爱”或者“关心”这些词,所有这些别扭的、密不透风的举动,堆迭起来,就是他想说的话。他是在用他的方式,确认我的存在,也确认他作为父亲,正在我身边这个事实。
我放下杯子,继续写最后几行。他在我身后,轻轻舒了口气,很轻,但我听到了。窗外的夜色更浓了,而屋里这方小小的光亮下,我和他之间,流淌着一种无需打破的平静。作业写完的那一刻,我忽然不太想立刻合上本子。就让这“千我”的时光,再拉长一点点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