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师变成全体同学的玩具作文
老师变成全体同学的玩具作文
这事儿得从上周二下午那节作文课说起。老陈——我们语文老师，四十来岁，平时总绷着脸，眼镜片厚得像啤酒瓶底——那天不知怎么的，抱了个半人高的纸箱子走进教室。箱子往讲台上一搁，灰尘在阳光里扑簌簌地飞。“今天不写命题作文，”他推了推眼镜，神秘兮兮的，“咱们玩点不一样的。”
箱子里装着的，是全班五十二个同学上周匿名投进去的“最想写的题目”。老陈把手伸进去，搅和了半天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。他展开，眯着眼念出声：“如果老师变成全体同学的……玩具？”教室里静了一秒，接着“轰”地炸开了锅。有人憋笑憋得肩膀直抖，有人把头埋进胳膊肘，耳朵尖却红透了。
老陈自己倒先乐了，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。“这题目有意思，”他把纸条摊平在投影仪下，“那就写这个。不过——”他拖长了调子，扫视着我们，“写可以，咱们得约法叁章。第一，不许人身攻击；第二，得有点想象力；第叁，”他忽然狡黠地眨眨眼，“写完我得变成真的‘玩具’，陪你们玩一节课。”
这下可不得了。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比任何时候都急，都响。平日里咬笔头、望天花板的老毛病全不见了。我偷瞄四周，小胖咧着嘴，笔下生风；学霸扶眼镜的间隙，嘴角也抿着笑。一种奇妙的、躁动的气流在教室上空盘旋。老陈背着手在过道里慢慢踱步，偶尔在某张桌子边停一下，点点头，又不作声地走开。
二十分钟后，作文收上去了。老陈快速翻看着，脸上的表情像打翻了调色盘，时而惊讶，时而忍俊不禁。他抽出一篇，清了清嗓子：“来，听听这位同学的设计——‘陈老师牌多功能答题器’。按下左手按钮，自动分析古文疑难句；按下右手，播放写作技巧口诀；如果遇到胡搅蛮缠的难题，头顶还会模拟冒烟，并发出‘能量不足，请求充电’的提示音。’”全班笑得东倒西歪。老陈摸摸自己稀疏的头顶，苦笑：“我这头发，看来就是为这功能预备的。”
他又念了一篇。“这个更绝——‘真人版课堂平衡仪’。如果课堂气氛太闷，老师会自动讲个冷笑话；如果大家太吵，老师会播放一段舒缓的古典乐。最重要的是，能实时监测全班专注度，哪个区域走神率高，老师就会‘滚’过去巡查……”老陈配合地晃了晃身子，作势要“滚”，笑声几乎要把屋顶掀翻。
最让我心里一动的一篇，是个平时很文静的女生写的。她设想老师是一个“共享回忆存钱罐”。我们每取得一点进步，每分享一个想法，就像往存钱罐里投进一枚硬币。罐子满了，老师就会把大家的成长故事，像糖果一样分发给每个人。“玩具不是用来单方面玩的，”老陈念到这里，声音低了些，有点哑，“而是……连接彼此的媒介。”
念完了，教室忽然安静下来。阳光斜斜地照进来，浮尘缓缓飘动。老陈摘下眼镜，慢慢擦着。“我算是看明白了，”他重新戴上眼镜，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，“在你们心里，我这老师，早就是个‘玩具’了。是个需要你们用注意力上发条的玩偶，用配合才能启动的模型，对吧？”
没人说话。但好多人都轻轻点了点头。
“那行，”老陈一拍大腿，真的从讲台底下掏出个毽子，“约定就是约定。现在，我，‘变成’你们的玩具了。谁写的‘课间活力激活器’？出来，踢毽子比赛，叁局两胜！”
那个下午的操场，我们班围成了最大的圈。老陈在中间，踢毽子踢得西装裤脚直飞，眼镜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扶。他输了比赛，乖乖跟着学了一段流行舞，手脚笨拙得像刚组装好的机器人。最后全班一起玩“老鹰捉小鸡”，他张着胳膊当母鸡，跑得气喘吁吁，回头喊：“后面‘小鸡’别掉队！抓紧了！”
风把他的衬衫吹得鼓起来，笑声飘得很远。那一刻我忽然觉得，那个纸箱子里的题目，像一把神奇的钥匙。它没有把老师真的变成塑料或金属的物件，却拧开了我们心里某些生锈的锁。我们看到了老陈额头亮晶晶的汗，看到他也会输、会累、会放开嗓子大笑。而老陈呢，他通过那些异想天开的作文，摸到了我们跳动的心思——那些想靠近又缩回的手，那些包裹在玩笑里的期待。
下课铃响的时候，我们和老陈都瘫坐在草坪上。他歪着头看我们，忽然说：“看来当个‘玩具’也不错。至少比站在讲台上，光看着你们的后脑勺强。”有个同学小声接话：“那……以后还能这么‘玩’吗？”老陈没直接回答，他望着天边慢悠悠的云，笑了笑：“那得看你们下次，往箱子里投什么题目了。”
回去的路上，我们还在叽叽喳喳讨论。那个下午的作文，和作文之后的游戏，像一块被共同焐热的石头，暖烘烘地揣在每个人心里。它悄悄改变了一些东西——黑板上的字好像没那么冰冷了，提问时举起的手也多了几只。老陈还是那个老陈，讲课、批作业、扶眼镜。但我们看他的眼神里，多了一点别样的光彩。仿佛他真的成了一个特别的“玩具”，不是摆在橱窗里，而是放在教室正中央，需要我们用心参与，才能共同启动那份名为“理解”的快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