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同学家里含着同学的袜子
在同学家里含着同学的袜子
这事儿说起来有点丢人，但我得把它讲出来。那天放学下大雨，我没带伞，李浩说去他家躲躲，等雨小了再走。李浩是我同桌，平时话不多，但人挺实在。他家就住在学校后面的老居民楼里，父母都上晚班，家里就他一个人。
进了门，屋里有点暗，带着老房子特有的潮味儿。李浩让我随便坐，自己钻进房间找毛巾。我站在客厅，眼睛不自觉地瞟。茶几上摊着作业本，沙发上扔着件校服外套，一切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。可就是那股说不清的、属于别人家的气味，让我心里有点发毛，又有点好奇。
“给，擦擦头。”李浩扔过来一条毛巾。我接住，道了声谢。他转身去厨房倒水，说烧点热水喝。就在这时候，我看见了——沙发角落的地板上，蜷着一只深蓝色的棉袜，洗得有点发白，但看起来是干净的。大概是早上换下来，随手丢那儿忘了收。
鬼使神差地，我蹲了下去。客厅里只有窗外的雨声，和李浩在厨房弄出的轻微响动。我盯着那只袜子，脑子里空空的。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，我已经把它捡起来了。棉布有点软，带着一点点洗衣粉的淡香，混着某种说不清的、温温的属于人的气息。那是一种非常私人的气味标记，不属于公共空间，只属于某个人最日常的状态。
接下来的几秒钟，我的动作快过思考。我把袜子团了团，塞进了嘴里。不是整个吞进去，就是含着，用牙齿轻轻咬着边缘。那一瞬间，我的舌头感觉到棉线的纹理，味蕾上什么味道都没有，却又好像尝到了很多东西——雨天的潮湿、老房子的灰尘、还有李浩这个人的、抽象的“存在”。心跳得厉害，耳朵里嗡嗡响，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。
“水来了。”李浩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。
我猛地站起来，背对着他，喉咙一动，把那团湿漉漉的棉织物咽了下去。不，不是咽，是急速地吐出来攥在手心，藏在了身后。动作快得我自己都惊讶。转身的时候，我脸上大概挤出了一个很难看的笑。
“怎么了？你脸好红。”李浩端着两杯热水，有点疑惑地看着我。
“没……没啥，有点闷。”我接过杯子，手心汗津津的，藏着那个皱巴巴的、沾了我唾液的秘密。那是一种极其强烈的私人印记，我做了一件无法解释、也绝不会被允许的事。我入侵了，用一种荒诞的方式，打上了我的标记。
我们坐下喝了水，聊了会儿考试的事。雨渐渐小了。我始终把左手放在身后，或者插在口袋里。那只袜子在我手里被焐热了，又慢慢变凉。临走的时候，我趁李浩不注意，飞快地把它塞进了自己的书包侧袋。就像偷走了一个证据，也偷走了一部分他的生活气息。
走在湿漉漉的街上，冷风一吹，我才彻底清醒过来。我干了件什么事啊？莫名其妙，难以理解。可当时那种冲动，那种想要通过一种最直接、最原始的方式，去触碰另一个人“生活质地”的欲望，强烈得吓人。也许每个人心里都有那么一点想越界的念头，想打破社交距离，去验证他人的真实。只是我的方式，实在太古怪，太说不出口。
那只袜子后来被我洗干净，晾干，在一个没人看见的下午，悄悄放回了李浩家楼下的信箱顶上。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，或者发现了会怎么想。他什么也没说，我们依旧做同桌，偶尔一起去小卖部。但那个雨天的下午，那个含着袜子、心跳如鼓的片刻，成了我记忆里一个突兀的、沉默的结。它让我知道，人和人之间，有些距离很微妙，有些冲动很暗涌，而有些印记，一旦打下，就只有自己知道它存在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