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1制厂女忧
91制厂女忧
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车间，机器嗡嗡的声响像是永不疲倦的背景音。李姐坐在流水线旁，手指飞快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——拿起、对准、按下、放下。这个动作她一天要做几千次。手腕早就习惯了那种隐隐的酸胀，但她心里头那点“忧”，却像生了根似的，怎么也习惯不了。
她在担心什么呢？其实挺具体的。线上新来的那批年轻姑娘，手脚一个比一个麻利。组长昨天开会时，话里话外在提“效率优化”和“自动化试点”。这四个字像块石头，压得她心里沉甸甸的。她今年四十有叁了，在这家制衣厂干了快二十年。青春和汗水，都缝进了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布料里。可现在，车间里谈论的，尽是些她不太懂的新词儿。
“妈，你这工作太累了，还学不了新东西。”儿子放假回家时总这么劝她。她何尝不知道呢？但她这个年纪，这个学历，离开这熟悉的机台和流水线，还能去哪儿？这种对未来的不确定，成了她心里最大的“忧”。她不怕吃苦，就怕连吃苦的机会都没有了。
上个月，厂里还真搞起了“技能再造”的培训。说是要选一批老员工，去学操作新型的数控裁床。报名那天，李姐在办公室门口转了好几圈。心里头两个小人儿在打架：一个说，去试试吧，学了总归是条新路；另一个说，都这岁数了，还能学得会那些按钮和屏幕吗？万一学不好，不是更让人笑话？
这种纠结，车间里好几个老姐妹都有。吃饭时凑一块儿，聊的都是这个。王婶说得实在：“咱们这双手，摸惯了针线布料，现在要去碰电脑，心里头直发怵。”是啊，改变从来不是件容易事，尤其是当你已经在一个节奏里生活了大半辈子。
后来，李姐还是填了那张报名表。促使她下定决心的，是女儿的一句话。女儿说：“妈，你以前总教我，衣服扣子第一次没扣好，就拆了重来。事情没试过，怎么知道不行呢？”这话戳中了李姐。是啊，在流水线上，一个步骤错了，整件衣服可能就得拆掉重做。生活不也一样么？
培训比想象中难。那些图纸参数，看得她眼花。第一次独立操作时，手都在抖。但她那股子拧劲儿上来了，年轻时为了赶工，她能连续熬两个通宵。现在，她把那股劲儿用在了记笔记、问老师上。慢慢地，屏幕上的线条，好像和布料上的画粉痕，有了某种联系。
现在，李姐已经能独立操作新机器了。虽然速度比不上年轻的技术员，但组长说，她做出来的尺寸特别准，几乎没误差。老手艺人的那种“稳”和“准”，在新的岗位上，反而成了优势。她心里的“忧”还没完全散去，但里头掺进了一点别的东西，像是……盼头。
流水线还在转，车间里的故事每天都是新的。李姐的故事，只是其中普通的一个。时代在往前跑，机器在更新换代，但人总得找到自己的位置。那种“忧”，或许并不是坏事，它像根小小的刺，提醒着你不能停下来，得往前再挪一挪。脚下的路，走着走着，可能就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