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冰块一块块推进去
把冰块一块块推进去
你有没有试过，把一整盒方方正正的冰块，从制冰盒里取出来的感觉？那盒子是软的塑料，你得从后面往前顶，力气小了，冰块纹丝不动，力气大了，又怕它“哗啦”一下全崩出来，散落一地。后来我学乖了，不贪心，不用蛮力，就只用拇指抵住一块冰的背面，稳稳地、慢慢地往前推。听见那细微的“咔嚓”一声轻响，它脱离了格子，掉进碗里，清清脆脆的。然后，再推下一块。
这感觉，像极了我们手头上那些磨人又必须完成的事。比如写一份长长的报告，比如收拾积压了许久的杂物间，比如学习一门陌生的技能。你看着那个“整体”，心里就发怵，觉得它又冷又硬，无从下口。可一旦你找到了那个“格子”，找到了可以下手的第一个小单元，事情的味道就变了。
我有个朋友，想学吉他，买了把不错的琴，挂在墙上当装饰，一挂就是半年。每次看到，心里都压着块石头。后来他跟我说，他不再想“学会吉他”这回事了。他每天睡前，就只做一件事：把琴拿下来，确保它的音是准的。就调个弦，五分钟，然后挂回去。这么做了几天，调弦熟练了，他自然就想，既然音准了，不如试试按一个最简单的和弦？就这样，从调弦，到一个颁和弦，再到骋和弦，像推冰块一样，一块，接着一块。半年后，他已经能磕磕绊绊弹完一首简单的歌。他说，秘诀就是别去想“弹一首歌”那座冰山，只想眼前这一小块冰，把它稳稳地推进去就行。
这法子，关键在一个“推”字。不是砸，不是撬，更不是对着整盒冰块生闷气。是找到那个着力点，用上恰到好处的、持续的力。这个“推”，是具体的动作，是当下的专注。它意味着，你的全部心思，不在遥远的、完美的结果上，而在手腕细微的角度，在指尖感受到的阻力，在那一声预示成功的轻响上。这种专注，有种奇妙的安抚力量，能把焦虑和庞然大物般的压力，暂时隔绝在外。
生活里的大多数目标，都像是一盒冻得结结实实的冰块。我们常常被晶莹剔透的整体所吸引，却又被它的寒冷和坚硬吓退。于是很多人就停在“想”的阶段，看着盒子，手都冻得慌。或者，一上来就想用热水去浇，结果冰块是出来了，却也化得不成样子，只剩一滩恼人的水渍。这“热水”，可能就是一时兴起的蛮干，是叁分钟热度后的迅速冷却。
真正有效的，是接受它“一块块”的本来面目。写书是一字字地写，爬山是一步步地走，攒钱是一笔笔地省。那个最终让你感到畅快的“哗啦”一声，是所有小块冰成功脱离后，自然的汇合。它不是你起点时的爆发力带来的，而是过程中无数个“咔嚓”轻响累积成的。
有时候，推着推着，也会卡住。某块冰冻得格外牢，或者形状有点别扭。这时候，停下来，换个角度，或者轻轻敲一敲盒子的背面。这对应的，可能就是遇到瓶颈了。没关系，这不代表失败，只是这一块需要多一点耐心，多一点巧劲。你甚至可以先把它放一放，去推旁边那块顺滑的。保持“推”这个动作的连续性，比纠结于某一块的成败更重要。正向积累的奥秘就在于此，它允许不完美，但坚决不允许彻底停顿。
下次，当你再面对那个让你头疼的“整盒冰块”时，别站在那儿发呆，也别指望谁能帮你一口气倒出来。试着伸出手，找到离你最近的那一个小方格。感受它的边界，你的指尖抵住它的背面。然后，呼吸，轻轻用力。听，是不是有“咔嚓”一声？瞧，第一块，已经在你碗里了，亮晶晶的。好了，现在，可以准备推第二块了。
碗底的冰块，会不知不觉地多起来，它们相互碰撞，发出悦耳的声音。而那个曾经让你望而生畏的空盒子，不知什么时候，已经变得轻盈而柔软了。你看着碗里的成果，可能都回想不起来，第一块冰，到底是从哪个格子开始推的。这大概就是持续行动带来的礼物吧，它把遥远的困难，溶解在了一个个具体而微的“此刻”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