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交车6人轮换
公交车6人轮换
老李头退休后，日子一下子空了下来。他住在城东，女儿家在城西，中间隔着大半个城市。每周五下午，他雷打不动地要坐那趟117路公交车，去接放学的孙子。这趟车，他一坐就是叁年，也慢慢看出了点名堂。
这117路，线路长，乘客杂。老李头习惯坐在后门对面的那个单座，视野好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，他注意到有那么五六个人，总是在相近的几站上下车。这本来没什么稀奇，城里通勤的人多了去了。可怪就怪在，他们之间的“交接”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默契。
先是一个穿灰夹克的中年男人，总在“文化宫”那站匆匆挤上来。他不往空位去，专往人多的地方扎，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帆布袋，眼神不怎么安分。老李头起初没在意，直到有一回，他亲眼看见那“灰夹克”在人群的掩护下，手像泥鳅一样滑进了一位打盹大爷的外套口袋。老李头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刚要喊，那“灰夹克”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，在下一站“图书馆”就下了车。
紧跟着上来的，是个烫着卷发、提着菜篮子的妇女，嗓门挺大，抱怨着菜价。她上车后，很自然地挤到了刚才那位打盹大爷的附近。车子一晃，她一个趔趄，差点撞到大爷身上，连声道歉，手却扶向了大爷装手机的那个裤袋边沿。老李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这时，车到“人民医院”，那妇女嚷嚷着“坐过站了”，慌里慌张又下去了。
老李头这下全明白了。这不是单个的小偷，这是个有分工的“轮换”团伙！他们像跑接力赛，一人盯一段，下手、转移、撤离，流水作业。一个下去了，同伙立刻补上，寻找新的目标，或者对同一个“肥羊”持续“关照”。这大概就是他们所谓的“公交车轮换作案”吧，老李头心里琢磨着，手心有点冒汗。
他偷偷观察，基本摸清了这“六人轮换”的规律。除了“灰夹克”和“卷发女”，还有个总戴着耳机看手机的“学生仔”，一个抱着婴儿作掩护的“老实丈夫”，一个穿着体面像上班族的“眼镜男”，最后是个腿脚不太利索、总请求让座的“老阿姨”。他们装扮各异，身份感截然不同，分散在车厢里，极不起眼。但他们的眼神，在某一刻会变得出奇相似——锐利、搜寻，像鹰一样掠过乘客的口袋、背包和手机。
他们的“轮替”节奏感很强。通常在一站内，完成“踩点”和“下手”的人迅速撤离，新上来的同伙则无缝衔接，继续“工作”或观察情况。这种“轮换”模式，大大降低了被乘客当场发现并揪住的风险，也给警方识别和追踪制造了麻烦。毕竟，谁会怀疑那个需要帮助的“老阿姨”，或者那个哄着孩子的“父亲”呢？
有一回，老李头差点没忍住。那个“学生仔”把目标对准了一个背双肩包的女学生，拉链已经悄悄被拉开了一半。老李头咳了一声，故意提高嗓门对旁边的空位说：“这位置有人没？闺女，来，把包放这边，安全。”那女学生诧异地看了老李头一眼，还是把包抱到了胸前。“学生仔”狠狠剜了老李头一眼，下一站就溜了。
老李头知道，自己这把老骨头，硬碰硬肯定不行。他开始用他自己的方式“捣乱”。看见疑似目标，他就挤过去大声聊天，或者假装晕车需要开窗，制造一点小动静。他成了这趟车上一个不太合时宜的“观察哨”。
后来，老李头把这些发现，仔仔细细写了下来，连那几个人的特征、常出现的站点、惯用的手法，都记得一清二楚。他找了个工作日，直接把材料送到了公交分局。接待的民警起初听着，觉得像是老人的臆想，可看着那详细到衣着习惯的记录，脸色渐渐严肃起来。
大概过了两个月，老李头照常坐117路。他忽然发现，那个熟悉的“灰夹克”没在文化宫上车，“卷发女”的声音也再没响起。车厢里似乎清静了不少，也安全了不少。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那几张纸起了作用，也许警方早就盯上了，自己只是凑巧提供了些线索。但不管怎样，他心里那块石头，算是轻轻放下了。
如今，老李头还是每周五坐117路。他依然喜欢那个靠后的单座，眼睛也还是会习惯性地扫过车厢。只是现在，他更多是看看窗外的街景，或者打量那些真正匆匆的普通乘客。他想，这城市每天上演的故事太多了，有些暗流，就在我们身边打着旋儿。多一份留意，也许就能让那趟本该平平稳稳的公交车，真的能把人安安稳稳地送到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