晓柔在叔叔家过暑假

发布时间:2025-12-30 04:27:57 来源:原创内容

晓柔在叔叔家过暑假

火车“况且况且”地开了叁个多小时,晓柔拖着个快比她人还大的行李箱,终于站在了叔叔家的院门前。门是虚掩着的,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和一股子清甜的草木香。她探头一看,叔叔正弓着腰,拿着根长竹竿在捣鼓院子角落那口老水井呢。

“哟,大学生来啦!”叔叔听见动静,直起身,汗衫后背湿了一大片。他也没多客套,招招手,“来得正好,帮叔压两桶水上来,这水泵的皮垫子老化了,得用最笨的法子。”

晓柔愣了一下。她想象中的暑假开端,该是空调房里抱着西瓜刷手机,而不是在烈日下压井水。但看着叔叔那晒得黑红的脸,她把行李箱往门廊一靠,挽起了袖子。冰凉的铁把手,压下去沉甸甸的,再抬起来,井水便“咕噜咕噜”涌进桶里,清亮得能照见自己的影子。就这么一上一下,胳膊酸了,汗珠子顺着鬓角滚,心里那份从城市带来的燥热,倒好像跟着汗水一起流走了些。

叔叔家在小镇边上,房子旧,但院子大。头几天,晓柔过得有点恍惚。晚上太静了,静得能听见虫子振翅膀的声音;早上又太吵,叽叽喳喳的鸟叫准得像闹钟。她的生活节奏,像一首被忽然拔了电源的电子乐,戛然而止,只剩下这片陌生的、缓慢的空白。她的大部分时间还是窝在房间里,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拉,看同学晒旅行、晒美食,感觉自己和那个热闹的世界,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。

那口井,和井里的月亮

转机发生在一个停电的夜晚。风扇停了,路由器灭了,她的“小世界”瞬间黑了屏。晓柔有点慌,摸着黑走到院子。叔叔正摇着蒲扇,坐在井沿边,身边摆着两个洗好的番茄。“来,凉快凉快。”他递过来一个。晓柔挨着坐下,井口沁出丝丝凉气,比空调舒服。

“你看这井,”叔叔用蒲扇柄指了指黑黢黢的井口,“我像你这么大时,它就是全家的‘命根子’。喝水、浇菜、冲凉,都靠它。那时候觉得压水是苦差事,现在嘛,反倒离不开了。”

晓柔探头往下看,井水幽深,映着一小块晃晃悠悠的月亮,特别亮。“它一直这么满吗?”她问。

“可不是,”叔叔笑了,“这井通着地下的水脉,你只要肯花力气去压,它就一直有,干干净净的。不像自来水,一停就没了。”

那晚,他们聊了很久,聊爸爸小时候怎么偷井里的西瓜镇着吃,聊这镇上谁家的杨梅最甜。晓柔听着,第一次没去摸口袋里的手机。她忽然觉得,这种面对面的、一句一句垒起来的聊天,有点像压井水,压一下,才冒上来一股清泉,实在,也解渴。

从那以后,晓柔的暑假变了样。她跟着叔叔去赶早市,看活蹦乱跳的鱼怎么变成桌上的菜;学会了用井水冰镇西瓜,那滋味,比冰箱里的甜得多。她甚至帮隔壁阿婆修好了旧收音机,用的是网上查来的土法子。阿婆高兴地塞给她一大把炒花生,香得她满手都是味儿。

日子变得具体起来。指甲缝里有时会留下洗菜时的泥土,胳膊上多了几个蚊子包,皮肤也晒黑了一个色号。但她心里却一天比一天透亮、安稳。她开始明白,叔叔家那口老井,和她手机里那个能刷出万千信息的“窗口”,是那么不一样。井水要压才有,日子要亲手碰过才算;而那个“窗口”里的东西,像风一样,来得容易,吹过去也就散了,留不下什么实在的温度和重量。

暑假快结束的时候,晓柔已经能很利落地压满两大桶水了。她站在井边,看着清澈的水面。这个夏天,她好像也给自己找到了一口井。一种很踏实、很朴素的力量,在心里慢慢蓄满了。她知道,等回到城市,回到那个网络信号满格的世界,这股子劲儿,能让她走得更稳当。火车又要“况且况且”地把她带回去,但有些东西,已经像井边的青苔,悄悄地、牢牢地,长在了她的脚底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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