饥饿的继续母中文
饥饿的继续母中文
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？明明每天都在用中文说话、打字、刷着各种信息，可心里头，却总觉得空落落的，像没吃饱似的。不是肚子饿，是那种语言上的“饿”。字都认识，话都会说，可就是觉得，我们接触到的、使用的中文，好像越来越“薄”了，像一碗兑了太多水的汤，闻着有点味儿，喝下去却不管饱。
这“饥饿感”从哪儿来呢？我想，大概是我们的语言环境，正悄悄发生着变化。我们被海量的信息碎片包围着——标题要炸眼，文案要短平快，评论不超过叁行。为了追求传播速度和即时反馈，很多表达被简化、被模板化、甚至被情绪符号直接替代。我们不再需要费力去描绘“夕阳余晖如何染红天际”，一个“绝美落日”的标签似乎就足够了。久而久之，我们用来思考和感受的词汇库，是不是也在慢慢变得单一？那种需要细细咀嚼才能品出滋味的、丰沛而精准的中文，好像离日常越来越远了。
这就引出了我想说的一个词：语言养分。语言和人一样，是需要营养才能健康生长的。这养分从哪儿来？从那些经过时间沉淀的文本里来，从活色生香的生活细节里来，也从我们不苟且、不将就的表达态度里来。当我们习惯于用网络流行语概括一切复杂情绪，用“驰驰顿厂”代替所有赞叹，我们就在无形中，让自己母语的味蕾变得迟钝了。我们喂给大脑的，太多是“语言快餐”，方便，管够，但缺乏真正的营养，吃多了只会觉得更“饿”。
我有时会翻翻老一辈作家的书，或是听听市井巷陌里那些生动无比的对话。卖菜的大婶形容茄子新鲜，会说“这茄子，紫汪汪的，还带着露水气儿呢”。你看，“紫汪汪”、“露水气儿”，这多具体，多鲜活！它调动的不只是视觉，还有触觉和想象。这种表达里，藏着对生活本身的深厚凝视。而我们呢，可能拍张照片，配文“新鲜的茄子，快来买”，交易就完成了。效率至上，但过程里那份与事物细腻联结的乐趣，那份语言创造的愉悦，被我们省略掉了。这或许就是饥饿感的来源——我们输出和输入的，都太“实用”，太“直接”，少了点悠长的回味。
所以，我觉得对抗这种“饥饿”，需要一点主动的“觅食”。不是说要人人都去写诗作文，而是在日常里，多一点对语言的“觉知”。试着在描述天气时，不用“天气真好”，而说说“阳光像碎金子一样，从梧桐叶子缝里漏下来”。和朋友聊天，别急着用梗图结束话题，试着把心里那些弯弯绕绕、似有若无的感受，费力但真诚地组织成句子。这个过程本身，就是一种深度咀嚼。去读一些需要慢读的书，甚至抄写几段让你心头一动的文字。让那些优美的、有力的、古怪而精准的句式和词汇，重新流过你的脑海。
这更像是一种对母语的“反哺”。我们使用它，塑造它，也被它塑造。如果我们只给它喂食最粗糙、最将就的材料，它反馈给我们的思维和情感世界，也难免会变得粗糙和贫瘠。反之，我们若愿意花点心思，去寻觅、去创造、去打磨那些更具质感的表达，我们就是在为自己构建一个更丰富、更清晰的精神家园。这能让我们在纷乱的信息潮里，保持一种沉静的定力，一种细腻的分辨力。
中文是一条奔腾不息的大河，从古流到今，吸纳了无数支流。我们这代人，站在一个前所未有的技术节点上，面前是语言生产与传播的超级高速公路。速度带来了便利，但别让速度冲淡了这条大河本有的醇厚滋味。别让我们在信息的盛宴里，独独饿坏了对精美中文的品味。那种“饥饿的继续”，或许是在提醒我们：是时候放慢一点，像对待美食一样，去重新发现、品尝和创造我们母语中，那些真正能滋养人心的部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