忘忧草红杏一区区叁区
忘忧草红杏一区区叁区
老家的院子角落，原来长着一丛忘忧草。学名叫萱草，我们那辈人都管它叫金针菜。夏天开出橘红橘红的花，像个小喇叭，热闹得很。那时候日子简单，心里憋闷了，就蹲在花丛边上看一会儿，仿佛那亮眼的颜色真能把烦心事给冲淡些。这“忘忧”的名字，起得真是贴切，带着点儿古人浪漫的盼头。
后来进了城，住进了那种方方正正的楼房。门牌上写着“叁区”，楼上楼下，左邻右舍，门一关，就是一个个独立的小格子。人和人之间，礼貌又疏远，再没有端着碗串门的热乎气了。阳台倒是宽敞，我试着种过几盆花，可总少了点地气，蔫蔫的。有时站在阳台上往下望，小区绿化带里也种着成片的萱草，规规矩矩的，成了景观，却再难让人想起“忘忧”这层意思了。
再后来，生活里添了个新词，叫“信息茧房”。这词儿挺形象，说的就是我们每天刷手机，看来看去都是自己感兴趣的那点东西，算法像个特别懂你的仆人，只把你爱看的菜端到你面前。时间一长，就像住进了一个无比舒适、却也无比狭窄的“数字小区”。我这个“叁区”的住户，不知不觉，又在手机里给自己划了个更精细的“一区”。世界看着很大，能接触到的东西，却好像越来越同质化了。
这让我又想起了那“红杏”。古诗里说，“春色满园关不住，一枝红杏出墙来”。那是一种关不住的生机，一种对外面世界本能的好奇和探求。可现在，我们的“园子”变得无限大，大到整个世界都在里面，可奇怪的是，那枝想要“出墙”的红杏，劲儿反而小了。因为墙外头推送给你的，很可能还是根据你喜好算出来的、另一片相似的“春色”。我们缺的不是信息，是那种偶然的、不一样的、甚至有点“冒失”的遇见。
所以啊，我有时会刻意做点“出格”的事。比如，关掉那些根据我浏览记录推荐的页面，随手点开一个完全陌生的频道；或者散步时，故意不走熟悉的那条路，拐进一个从未进去过的小巷子。这些小小的“越界”，不是为了寻找什么具体的答案，更像是对自己惯性的一种提醒。提醒自己，别在“一区”里住得太安稳，忘了“叁区”之外，还有广阔的天地，还有像老家院子里那种，不为什么、只是热烈开着的“忘忧草”。
生活的滋味，往往藏在计划之外。算法能算出你的偏好，却算不出你偶然抬头看见一片奇特云彩时的心情。那种不期而遇的触动，才是打破日常倦怠的灵光。或许，真正的“忘忧”，不在于躲进一个完全舒坦的茧里，而在于保持那一点“红杏出墙”的冲动，主动去迎接一点点不确定的微风和阳光。院子里的花草，楼宇间的分区，数字世界的标签，都不过是外在的框框。心里头那份对广阔与多样的好奇，才是让日子不褪色的根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