久久鲁鲁
久久鲁鲁
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时刻?盯着一个字看久了,忽然觉得它陌生起来,横竖撇捺都透着古怪,好像从来没认识过它。我现在对着“久久鲁鲁”这四个字,就有点儿这感觉。它们不像成语,不像地名,倒像谁家孩子随口哼出的调子,带着点儿含糊的亲昵,又有点儿遥远的回响。
我想起小时候外婆家的院子。夏夜漫长,萤火虫在丝瓜架间明明灭灭,外婆摇着蒲扇,嘴里哼着听不清词的歌谣。那调子拖得长长的,软软的,像傍晚河滩上湿漉漉的水汽,裹着人往下沉。我问她唱的是什么,她眯着眼笑,说:“老辈人传下来的,就是些‘久久鲁鲁’的调子呗。”那时不懂,只觉得好听,听着听着,瞌睡就爬上眼皮。
如今琢磨,“久久”,是时间被拉成了丝;“鲁鲁”,是声音黏成了团。这不就是记忆本身的味道吗?那些最真切的情感和体验,往往不是高清的影像或清晰的宣言,而是一团模糊的光晕,一阵熟悉的气味,一段无意义的音节。它们没有锋利的边缘,不扎人,就那么温吞地、固执地盘踞在意识深处。
我们这代人,习惯了追逐精准。信息要一秒直达,意义要立刻分明,情感最好也能贴上标签,分门别类。这当然痛快,像大夏天灌下一杯冰水。可喝得太急,常常就错过了水滑过喉咙时那一丝微妙的甜,也忘了杯子外壁凝起的那层细密水珠,摸上去凉津津的触感。生活里那些真正重要的东西,比如安心,比如懂得,偏偏最不耐精准的解剖。它们更像外婆的歌谣,需要一点“心流”的状态,把自己沉浸进去,才能咂摸出滋味。
心流这东西,说来也奇妙。它不是刻意求来的,往往在你忘掉时间、忘掉目的,全神贯注于手上小事的时候,悄然而至。可能是专心修好一把旧椅子,看着榫头严丝合缝地嵌进去的那一刻;可能是黄昏什么也不做,就看光线的影子在墙上慢慢爬;也可能是和朋友闲聊,话题东拉西扯,却忽然在某句平常话里,感到一种深深的连接。那一刻,世界退远了,噪音消失了,只有当下这件事,这个人,这片光。时间变得粘稠而缓慢,这不就是“久久”;感受变得饱满而混沌,这不就是“鲁鲁”吗?
现代生活像一架高速运转的机器,我们被裹挟着向前,生怕掉队。可有时候,恰恰是这些“久久鲁鲁”的、看似低效而无用的时刻,在给我们悄悄地充电。它们不解决任何实际问题,却安顿着心里那头总是焦躁的饿兽。让节奏慢下来,让感官打开,允许一些模糊,接纳一些无意义,或许才能触碰到生活更真实的质地。
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成靛青。我放下笔,不再试图去定义或解析什么。就让“久久鲁鲁”作为一段旋律、一种感觉存在吧。它让我想起木器经年摩挲后的温润光泽,想起茶水喝到最后淡而悠长的回甘。这些东西,急不得,也说不清,唯有用时间去慢慢“沤”,才能散发出属于自己的、安静的气息。这或许,就是我们对抗生命仓促的一种温柔方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