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师让我捅她
老师让我捅她
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见日光灯管细微的嗡鸣。李老师背对着我,站在窗前,夕阳给她花白的短发镶了层金边。她忽然转过身,把手里一柄裁纸刀递过来,刀柄冲着我。“来,拿着,捅我。”她说这话时,脸上没什么表情,就像在说“把作业本发下去”。
我整个人都僵住了,手心瞬间冒汗。脑子里嗡的一声,闪过无数个荒唐的念头。捅她?我怎么可能……她是我最敬重的语文老师啊!那把小刀在她手里显得轻巧,银色的刀刃在余晖里冷冷地反着光。
“怕了?”李老师往前走了一步,刀柄几乎要碰到我的指尖。“觉得我疯了?”她嘴角似乎有极淡的笑意,但眼神是严肃的,甚至带着点沉重的期盼。“这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。仔细看看,这刀刃,我提前处理过了。”我这才敢凝神去看,那刀刃的尖端,被磨钝了,圆乎乎的,别说捅人,恐怕连划破一张纸都费劲。
“我让你‘捅’,是想让你明白一件事。”她把刀放在旁边的办公桌上,发出轻微的磕碰声。“上周的作文,你写那个校园霸凌的题材,描写冲突,写得轻飘飘的。‘他推了他一下’,‘他们吵了起来’……隔着纸,我都能感觉到你在害怕,怕写出真实的‘力’,怕触碰那种尖锐的对抗。”
我脸有点发烫,想起自己确实在写那几个段落时,下意识地绕开了,用最安全、最笼统的词一笔带过。
“写作,有时候就得有点‘捅’出去的勇气。”李老师坐回椅子,声音缓和了些,但每个字都敲在我心上。“不是让你去伤害谁,是让你别怕面对矛盾的核心,别怕把笔当成手术刀,去剖开事情的真相。你不敢写‘捅’这个动作背后的颤抖、愤怒、或者绝望,你的故事就永远隔着一层毛玻璃,读者看不真切,也感觉不到疼。”
她拿起我那份作文,指了指其中一段。“你看这里,你写被欺负的孩子‘心里很难过’。难过?太模糊了。他当时是像被这钝刀子抵住一样,憋闷得喘不上气?还是有一瞬间,真的想过抓起什么,不管不顾地‘捅’出去?那种极端的、黑暗的情绪,你敢碰吗?”
我愣住了。我确实没敢。我怕写得太“过”,怕不合规,怕显得阴暗。我一直在追求一种“正确”但安全的表达。
“文字的力道,不在于辞藻多华丽,而在于你是否敢于触及真实的人性,哪怕是阴影里的部分。”李老师把那份作文递还给我。“深度写作,不是深在词句,是深在观察和勇气。你得先有‘捅’破那层表面平静的胆量,才能看见底下涌动的暗流。当然,我说的是用笔。”
她重新看向窗外,声音有些悠远。“好的作者,心里都得存着一份‘锐利’。不是对别人,是对准生活的表象,对准自己内心的怯懦。你得学会在纸上,完成那种精准而有力的‘穿刺’,直抵问题的核心。这需要一种深刻的观察能力,更需要不回避的诚实。”
我低头看着桌上那把钝了的裁纸刀,忽然全明白了。刚才那一瞬间的震惊、抗拒、恐惧,不就是最真实的感受吗?如果我连描写一个虚构的动作都如此畏缩,又怎么能指望写出打动人心的东西?
“老师,我……我好像懂了。”我抬起头。她转回身,对我点了点头。“懂了就好。那把刀,送你了。不是让你真去干嘛,是当个提醒。下次写作,当你又想绕开的时候,摸摸它,问问自己:这里,我敢不敢‘捅’得更深一点?”
我拿起那把小刀,冰冷的金属已经被我的掌心焐热。钝了的刀尖,没有任何威胁,却比任何利刃都更有力量。它静静地躺在我手里,像一个沉甸甸的许诺,对于勇气,对于真实,对于如何用笔,去完成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深度写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