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婚后儿子老弄我
离婚后儿子老弄我
王姐敲开我家门的时候，眼圈是红的。手里拎着半袋橘子，说是老家亲戚送的，顺道过来坐坐。可我知道，她是心里憋得慌。我俩在沙发上刚坐下，她就叹了口气：“你说这日子，离婚后儿子老弄我，是真不知道咋办了。”
她儿子小涛，今年十五，正是半大不大的年纪。王姐和前夫分开两年，孩子跟着她。起初还好，就是话少了点。可这半年，像变了个人。放学回家，房门一关就是几个小时，喊吃饭也不应。好不容易出来了，王姐多问两句学校的事，他要么不耐烦地顶嘴，要么就阴阳怪气：“你懂什么呀？我爸就没你这么烦。”
“老弄我”，这是王姐的原话。不是那种动手的“弄”，而是一种更磨人的劲儿。比如，王姐省吃俭用给他报了补习班，他转头就逃课去打游戏。王姐唠叨他少玩手机，他故意把音量开到最大。王姐试着心平气和沟通，他要么沉默以对，要么冷不丁冒出一句：“你们当初干嘛要生我？” 这话像根针，扎得王姐心口疼。
“有时候我真觉得，他是不是在故意报复我？”王姐剥着橘子，手指有点抖，“觉得是我把这个家弄散了。” 橘子的清香在空气里飘，可气氛沉得很。我给她倒了杯水，没急着说话。我知道，她需要的不是建议，是先得把心里这团乱麻吐出来。
这情况，我听着其实不陌生。身边离婚带着孩子的朋友，多多少少都提过。孩子到了青春期，本身就带着刺，再加上家庭结构的突然改变，那刺就更硬了。他们未必真是在“报复”，更像是在用这种别扭的方式，去试探，去确认，甚至去发泄一种连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。父母离婚，对他们来说，世界的地基晃了一下。他们得用脚使劲跺跺地，看看哪儿还结实，顺便把心里的害怕和怒气，通过折腾最亲近的人释放出来。
王姐的情况里，有个细节让我留了心。她总说：“我什么都给他最好的，生怕他受委屈。” 这心思，天下母亲都一样。可有时候，这“最好的”和“生怕”，会不会无形中成了沉重的包袱？孩子感受到的，可能不是爱，而是一种紧绷的、带着愧疚感的压力。他那些叛逆的举动，会不会也是一种笨拙的“反抗”，想推开这压力，想证明自己不是那个需要被特殊对待的“可怜虫”？
后来有一次，我在超市遇见王姐和小涛。男孩高高瘦瘦，走在前面，和王姐隔着两叁米远。王姐想让他帮忙拎袋米，他嘟囔了一句“麻烦”，但还是接了过去，动作粗鲁，米袋甩上肩头。可就在王姐掏钱包，手忙脚乱的时候，我瞥见小涛飞快地看了他妈妈一眼，那眼神里有种一闪而过的东西，不是怨恨，倒像是……一种焦躁的关切。他很快又把头扭开了，恢复那副冷淡样子。
这个瞬间让我觉得，事情或许没表面那么糟。“老弄你”，也许恰恰是因为你是他最安全、最不会离开的“靶子”。他在别处受的气，对生活变化的困惑，对父母双方那种复杂的情感，不敢对别人发作，全都冲着你来了。这当然不公平，挺伤人，但某种程度上，这也是一种扭曲的信任。
过了些日子，王姐又来找我，神情松动了些。她说，她试着变了点法子。不再追着问“今天怎么样”，而是偶尔在饭桌上，聊聊自己工作上遇到的烦心事，像对同事朋友那样。开始小涛不理，后来居然也插过一两句嘴。她不再把他当“问题”去解决，而是试着把他当个“人”去重新认识。冲突还在，但那股“老弄我”的刻意劲儿，好像淡了点。
有一天晚上，小涛发高烧。王姐忙前忙后，喂药敷毛巾。后半夜，孩子烧迷糊了，忽然抓住她的手，含含糊糊喊了声“妈”，眼泪从紧闭的眼角流下来。王姐说，那一刻，她心里那块堵了许久的石头，好像被这滚烫的泪冲开了一道缝。她忽然明白了，那些“弄”，那些刺，底下藏着的，或许还是那个没了完整家园、心里害怕的小孩。
离婚后的家庭，关系得重新找位置。孩子用他的方式在混乱中划界线，在疼痛里找存在感。父母呢，也在愧疚和疲惫中摸索新的平衡。这个过程，像走在一条没灯的夜路上，深一脚浅一脚，互相磕碰难免。关键可能不是不再“弄”，而是能不能在一次次磕碰里，听懂那沉默或刺耳的声音背后，没说完的话。
王姐现在还是累，但眼里少了些慌乱。她说，最近小涛居然主动问她，要不要帮他手机里装个打车软件，说她那个旧版本不好用。很小的事，但王姐说的时候，嘴角有点上扬。路还长，但至少，他们好像都在试着，用新的方式，继续做母子。这大概就是生活吧，碎了的东西，用不一样的形状拼回去，裂痕还在，但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