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名《即使如此我依然爱着妻子》
片名《即使如此我依然爱着妻子》
电影院的灯暗下来，银幕上打出这行字的时候，我听见旁边有人轻轻“啧”了一声。大概觉得这名字太直白，甚至有点土气。我靠在椅背上，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。这年头，讲背叛、讲复仇、讲惊心动魄的婚姻故事太多了，这种名字，倒像是个老实人憋红了脸，才挤出的一句心里话。
故事没什么稀奇。一对普通夫妻，结婚十几年，日子被房贷、孩子的功课、老人的体检报告，磨得只剩下一层温吞的光。丈夫是个程序员，话少，有点闷。妻子在单位做行政，忙忙碌碌，笑容渐渐成了某种习惯。危机来得也俗套，丈夫无意中发现妻子手机里一些曖昧的痕迹，不是实锤，但那些语气和表情，是他很久没在她脸上看到过的生动。
他没有立刻质问。电影花了很长篇幅，拍他那些沉默的“侦查”。翻看旧相册，发现当年旅行时，她眼里有星星；夜里假装睡着，感觉她在身边翻身，呼吸轻得像叹息。导演的镜头很毒，净拍些细枝末节：她洗碗时微微弓起的背，她忘记带走又折回来拿的围巾，还有她某天忽然换了个新发型，问他好看吗，他当时只“嗯”了一声，此刻回想起来，心里却泛起细密的疼。
看到这儿，我忽然懂了。这片子压根不是在讲“原谅”，甚至不是在讲“信任危机”。它讲的是一种更笨重、更原始的东西——叫做“眷恋”。
那种眷恋，不是激情上头时的非你不可，而是经过漫长岁月腌制后，一种复杂的滋味。它混合着习惯，掺着点儿不甘，带着对共同拥有的时间、记忆、甚至那套一起还贷款的房子、那个眉眼像她又像他的孩子的所有权确认。是一种“即使如此”，也无法轻易割舍的沉没成本，和沉在成本底下，连自己都未必时时察觉的、未曾熄灭的一点火苗。
电影里有个场景，丈夫终于和妻子摊牌。没有歇斯底里，两个人坐在客厅，中间隔着的茶几像道鸿沟。妻子哭了，没多解释，只是反复说“不是你想的那样”。丈夫看着她哭肿的眼睛，忽然想起结婚那天，她也是这么哭，眼妆花了一点点，却笑得特别亮。那一刻他意识到，他的愤怒和受伤底下，恐惧更多——恐惧失去这个已经成为他生命背景板的人，恐惧生活被连根拔起后，那个巨大的、陌生的空洞。
后来呢？电影没给爽快的答案。他们没有立刻和好如初，也没有决绝离婚。片子结束在一个有点平淡的早晨，两人在厨房错身，他给她递了杯牛奶，她低声说了句谢谢。阳光照进来，空气里有细小的尘埃浮动。那杯牛奶是个试探，是废墟里伸出来的一根细枝。
散场时，灯光大亮。我坐着没动，心里那点被撞到的感觉，慢慢化开了。这电影像杯温吞水，不冰不烫，却正好暖着胃。它告诉你，婚姻里或许没有那么多非黑即白，更多的是大片大片的灰色地带。而“爱”这个字，走到后来，可能不再是心动狂喜，而是在看到那片不堪的灰色后，沉默半晌，对自己说一句：即使如此，我好像……还是离不开。这或许就是亲密关系最真实的样子，不完美，但足够真实。它需要的是共同承担的勇气，而不是完美无瑕的童话。
走出影院，夜风有点凉。我拿出手机，想了想，给家里那位发了条信息：“晚上想吃点什么？我顺路买回去。” 过了一会儿，屏幕亮了：“随便，你看着买吧。” 我笑了笑。是啊，随便。这柴米油盐的日常，这缺乏惊喜的对话，这需要“即使如此”来打头的、却依然选择回去的生活，大概就是片名里，那份笨拙又固执的爱，最贴地气的模样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