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精汁玉液》五花肉
《精汁玉液》五花肉
说起五花肉,你脑子里蹦出来的是啥?是菜市场肉摊上那红白相间的一长条,还是老妈锅里正咕嘟咕嘟冒着泡的红烧肉?这东西吧,看着挺俗,肥瘦夹着,层次分明。可要把它伺候好了,让它从一块平凡的肉,变成嘴里那口让人眯起眼睛、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的“精汁玉液”,里头的门道,可真不少。
你得先会挑。上好的五花,得是那种“叁层分明”的,一层皮,一层肥,一层瘦,再来一层肥,一层瘦,凑足五层才好。肥肉部分得像羊脂玉,透着光,润而不腻;瘦肉则要紧紧实实,颜色是鲜亮的桃红。手指轻轻按一下,得有弹性,能慢慢回弹上来。这样的肉,才经得起折腾,才能在火与时间的魔法下,完成华丽的蜕变。
我总觉得,料理五花肉的过程,有点像跟一个脾气执拗的老朋友打交道。你不能急,得顺着它的性子来。买回来的肉,先别急着下锅。用喷枪把肉皮仔细燎一遍,听到轻微的“噼啪”声,闻到那股子焦香,皮上的毛腥气就去了一大半。接着泡进温水里,用刀轻轻刮,那层焦黑褪去,露出金黄微皱的皮,这第一步的“修炼”才算完成。
接下来,是让这肉“脱胎换骨”的关键——逼出油脂,浓缩风味。冷水下锅,加些黄酒、姜片,慢慢煮开。看着血沫子一点点被逼出来,捞干净,肉的腥气便随着这些浮沫消散了。然后,转入砂锅,或者厚实的铸铁锅,加水没过,只放最简单的几样:葱段、姜片、几粒花椒、一个八角。哦,对了,还得来一小勺糖色,或者几颗冰糖。这甜味,不是为了吃出甜,而是为了引出后面那口醇厚的“咸鲜”,这叫“和味”。
火候嘛,先得用大火催开,然后立刻转为最小的火,小到锅里的汤面只是微微地颤动,冒着小到几乎看不见的鱼眼泡。这时候,你就盖上盖子,耐心等着吧。炖肉的功夫,最是急不得。你可以去看会儿书,听段音乐,或者就坐在厨房里,闻着那丝丝缕缕越来越浓郁的香气。时间,在这里成了最好的调味品。
大概得这么文火慢炖上一个半到两个钟头。你打开盖子瞧瞧,那肉啊,已经变了模样。皮是半透明的琥珀色,颤巍巍的;肥肉部分晶莹剔透,像是要化开,却还保持着形状;瘦肉丝丝分明,吸饱了汤汁,变成了深沉的酱色。用筷子尖轻轻一戳,能毫无阻碍地穿透过去。这时候的汤汁,早已收得浓稠,漂着一层亮晶晶的、融合了肉皮胶原和油脂的“精汁”。这汁水,才是整道菜的魂。
夹起一块,颤巍巍地放在热米饭上。肉汁瞬间渗透进雪白的米粒里。连肉带饭扒拉一口,最先感受到的是皮的微韧与胶糯,接着肥肉部分真的就在舌尖化开了,不是油腻,而是一种丰腴的润。瘦肉酥烂,却不柴,香气层层迭迭地散开。那口浓缩了时光与火候的“精汁玉液”,裹着一切,咸中透鲜,回味里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甘甜。这种满足感,实在得很,也温暖得很。
有人说,这不过是一块五花肉。但我觉得,能把寻常之物做到极致,让普通的食材焕发出诱人的光彩,这大概就是烹饪,或者说,是生活里一种朴素的智慧吧。它不需要山珍海味,只需要你肯花上一点时间,付出一点耐心,去等待,去守候一锅“精汁玉液”的慢慢生成。这滋味,吃进肚子里,是踏实,是慰藉,是多少华丽菜肴都替代不了的家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