班长哭说不能再抠了
班长哭说不能再抠了
班会课快结束的时候，班长突然站了起来。她攥着手里那本磨破皮的笔记本，指节都发了白。教室里一下子静了，只听见窗外梧桐叶子沙沙地响。她的肩膀开始微微发抖，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，沉甸甸地砸下来：“同学们，咱们……咱们真的不能再这么抠下去了。”
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。可我们都知道她说的是什么。咱们班啊，是年级里出了名的“会过日子”。班费永远是紧巴巴的，买盆绿萝都得货比叁家；运动会喝的水，是批发市场论箱扛回来的；就连教室后面那块“学习园地”，用的彩纸都是上学期艺术节剩下的边角料。班长呢，就是我们这个“抠门大家庭”的大管家。
她是个顶认真的人。每次收班费，五块十块地凑，总要在本子上记好几遍。去年冬天，班里想给辛苦的班主任买个暖手宝，班长愣是跑遍了小商品市场，用最低的价买了个质量挺不错的。我们都夸她会省钱，她也只是抿嘴笑笑，说“能省一点是一点嘛”。
可今天，这个最会“省一点”的人，却红着眼眶说“不能抠了”。她把手里的笔记本摊开，翻到其中一页，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的，不是数字，而是一些我们几乎快忘了的小事。“叁月二十号，文艺委员想印歌词单，因为想省复印钱，让大家手抄，结果耽误了半小时午休时间。”“四月五号，为了省十块钱快递费，劳动委员自己扛着叁十斤的土壤回学校，扭了脚，瘸了一个星期。”
她抬起头，眼圈红得厉害：“我原先觉得，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，就是为集体好。可现在我才慢慢明白，咱们抠掉的，好像不只是钱。”
教室里更安静了。我忽然想起上次篮球赛，因为舍不得买新的队服，咱们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上场，隔壁班的队员眼神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。想起为了省电，阴雨天教室里也不舍得开灯，好几个同学眯着眼睛看黑板。这些细节，当时觉得是“艰苦奋斗”，现在被班长这么一点，心里头忽然有点不是滋味。
“我不是说咱们要大手大脚。”班长吸了吸鼻子，声音稳了一些，“该花的钱，咱们得花。就像班里的‘集体凝聚力’，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，可它就像胶水，能把大家粘在一起。咱们光顾着省看得见的纸啊、墨啊，却把更宝贵的‘凝聚力’一点一点给省没了。值吗？”
她说到这儿，停顿了好一会儿，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情绪，也像是在等我们消化这些话。“再说咱们的‘成长体验’。高中叁年，一晃就过了。除了做题考试，总该留下点别的吧？一次像样的班级活动，一场大家都能穿得精神抖擞的球赛，一面漂漂亮亮、能贴上每个人心里话的墙报……这些体验，是多少钱都买不回来的。咱们现在抠抠搜搜地过了，将来回忆起来，除了‘穷’，还能剩下点啥呢？”
班长合上了笔记本，那声轻响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。“所以我想，咱们是不是该换个活法了？班费不够，我们可以想想别的法子，比如周末做点小手工义卖。但该为咱们这个‘家’添置的东西，该让每个人都觉得温暖、都觉得有归属感的事儿，咱不能再省了。”
她说完，坐下了，用手背飞快地抹了一下眼睛。没有人说话，但空气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。一种更扎实、更温热的东西，在沉默中慢慢流动起来。窗外，夕阳正好，把那棵老梧桐的影子拉得长长的，温柔地覆在每个人的课桌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