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边做饭一边燥
一边做饭一边燥
锅里的油正滋滋冒着泡，等着那块裹好淀粉的排骨下锅。我手里攥着手机，拇指飞快地往上划着。短视频里那个做糖醋汁的师傅，正讲到“醋要分两次放”的关键处，屏幕顶端突然弹出一条消息：“你猜他现在在干嘛？” 得，心思一下子全跑了。排骨“刺啦”一声进了锅，油花溅出来，我手忙脚乱地去拿锅盖，脑子里却还在琢磨那条没头没尾的消息。这大概就是现代人的厨房常态吧——身体在灶台前，魂儿在别处飘。
你说这是分心吗？我觉着不全是。更像是一种奇怪的“并行处理”。眼睛得盯着火候，怕肉老了；耳朵得竖起来，听手机里是不是有重要通知；心里还得盘算着，冰箱里那棵蔫了的青菜能不能抢救一下。整个做饭的过程，被切割成无数碎片，和外界涌进来的信息碎片搅和在一起。锅里炖着汤，心里“炖”着杂事，两边都咕嘟咕嘟冒着泡，说不清哪个更沸反盈天。
这种状态久了，我发现味道最先出卖你。有一回想着工作上的茬，愣是把半罐盐当成了糖，炒出一盘能齁死人的“糖醋”白菜。吃进嘴里那一刻才猛然惊醒。你看，身体其实比我们诚实。它用这种直接的方式抗议：喂，你的注意力能不能回来一下？
我后来开始试着“往回找”。不是彻底关机——那太难了，而是给自己定些小规矩。比如，切菜的时候就专心感受刀的起落，听那种扎实的“笃笃”声；煎鱼的时候，就只看鱼皮怎样从透明变得金黄酥脆。说来也怪，当我把注意力拉回手上这些实实在在的工序时，心里那种乱糟糟的“燥”，好像反而被案板上的节奏、锅里的热气，一点点给熨平了。这种专注于烹饪本身的时刻，反倒成了一种难得的“注意力回收”。
厨房其实是个挺奇妙的地方。水火交济，生熟转化，全靠你当下那一刻的判断和操作。汤滚了就得调小火，肉熟了就得立刻起锅，它逼着你必须“在场”。你分神，它就用焦糊味提醒你；你专注，它就回报你扑鼻的香气。这比手机上那些永远刷不完的信息流，反馈要直接和诚实得多。
现在我还是会一边做饭一边看手机，但学会了切换。该爆炒的时候，手机一定放得远远的；等小火慢炖的工夫，再拿起来瞅两眼。分清楚什么时候需要全身心投入，什么时候可以松快一下。让厨房重新成为一个创造和放松的地方，而不是另一个让人心烦意乱的“信息战场”。
说到底，生活里的好多滋味，无论是锅里头的，还是心里头的，恐怕都得慢下来、定下神，才能真切地尝到。下一次当油锅热起，或许可以先深吸一口气，把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暂且关在厨房门外。就单纯地，做一顿饭。你会发现，当你的注意力完全属于这片烟火气时，那份踏实和满足，是任何碎片消息都给不了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