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拍偷拍第4页
自拍偷拍第4页
手机相册滑到第四页，手指突然顿住了。这一页挤得满满当当，全是些说不上来什么时候拍的东西。有半张模糊的脸，大概是试镜头时不小心按到的；有对着商场镜子的匆匆一拍，衣服角都没拍全；还有一张是下午茶的点心，对焦糊在了背景的玻璃窗上，反而窗外行人的影子清晰得很。这些算自拍吗？好像不算。那算偷拍吗？更谈不上。但它们就安安静静躺在这儿，躺在“自拍”这个分类里，怪尴尬的。
我盯着那张对焦错位的点心图，玻璃窗上的人影像个淡淡的幽灵。当时到底想拍什么呢？是那块看起来不错的蛋糕，还是窗外那瞬间走过的身影？我自己也记不清了。现在很多照片都这样，拍得随意，存得更随意。手机内存像个黑洞，吸进去无数个瞬间，大多数再也见不到光。有时候翻翻，连自己都觉得陌生，像在看别人的生活碎片。
这大概就是“数字痕迹”吧，轻飘飘的，不经意的。我们每天生产那么多影像数据，有几个是真正想过才留下的呢？拍的时候手指一动，存的时候甚至不用思考。这些模糊的、歪斜的、意义不明的画面，堆成了数字时代的“日常尘埃”。它们没想着记录什么重大事件，就是随手一搁，可合在一起，反而比那些精心修过的九宫格，更接近生活的原貌。粗糙，真实，带着点漫无目的的味道。
想到这里，我往回翻了几页。前面叁页倒是整齐，旅行打卡、朋友聚会、还有几张对着光线找了半天角度的“标准自拍”。每一张都看得出用意，笑容的弧度都经过调整。但偏偏是这第四页，这些“废片”，让我看了更久。它们没被修饰，没被筛选，于是意外地保留了一些东西——那种不在计划内的偶然性，那种注意力涣散时的真实状态。
也许我们太习惯给“拍摄”赋予意义了。拍下来，就得美，就得有内容，就得分享出去换取几个点赞。可拍摄这个动作本身，有时候就是一种无意识的习惯，一种瞬间的直觉。看到光影不错，手就抬起来了；感觉这个角落安静，就按下了快门。目的性退到后面，纯粹的条件反射跑到了前面。这些不成品的影像，反而成了我们注意力之外的忠实记录者。
窗外的天色暗下来了，手机屏幕的光显得有点刺眼。我又往下滑了滑，第四页后面还有第五页、第六页……都是类似的、堆积如山的模糊瞬间。我忽然觉得，这些画面像个安全的树洞。它们不够好，所以不值得展示，但也正因为不够好，所以格外轻松。里面没有需要维持的形象，没有需要解读的深意，就是一些视觉的呼吸，呼出来，就搁在那儿了。
手指停在屏幕上，我没删掉任何一张。就让它们留着吧，在这个命名为“自拍”实则是杂物间的相册页里。它们是我视觉日记里的“语气词”，是那些“嗯”、“啊”、“这个”之类的填充段。没有它们，前后连贯的精彩叙事反而显得有点假，有点累。生活嘛，哪能时时刻刻都是重点，大多数时候，不就是这些上不了台面的、琐碎的、走神的瞬间给填满的。
锁上屏幕，房间彻底暗了。刚才浏览过的那些模糊影像，却在脑子里稍微清晰了一点。它们不再是一堆需要整理的垃圾，反而像一面毛玻璃，映照出某种更松弛的、更私人的状态。下次再拍到这种莫名其妙的画面，我大概还是会顺手存进第四页。那里挺好的，没什么压力，像个专收视觉废料的角落，诚实，而且自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