鱼水之欢
鱼水之欢
老话总说“如鱼得水”，这四个字听着就透着一股子活泛劲儿，舒服。你想啊，一条鱼在水里，那是什么光景？尾巴一摆，身子一扭，嗖地就出去了，自在得很。水呢，托着它，裹着它，随着它。鱼离了水，扑腾不了几下；水里没了鱼，也少了那份灵动生机。这两样东西，分开来各是各的，凑到一块儿，才成了活生生的风景。
这道理放在人身上，其实也差不离。咱们过日子，求的不就是个“自在”和“托底”么？像鱼找着水，人也在找那么一处能让自个儿舒展、安心的地方。可能是家里一盏等你到深夜的灯，是朋友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，又或者是那份让你全心投入、忘了时间的活计。找到了，心就定了，日子也有了奔头。这大概就是一种更深沉的“欢愉”，不光是脸上笑，更是心里头踏实。
有时候觉得，现在的人，活得太像离了水的鱼了。四处都是热闹，屏幕亮闪闪的，信息哗啦啦地流，可心里头那股焦渴，却怎么也解不了。像是在旱地里扑腾，累得慌。为什么呢？大概是因为少了那层“托着”你的、实实在在的“水”。这“水”是什么？是触手可温的人情，是脚下踩着的土地，是你能真真切切感受到的生活本身。
我认识一位做木匠的老师傅，他和他那些木头家伙的关系，就有点鱼水的意思。一块糙木头，经了他的眼，他的手，他的心思，慢慢地显露出纹理，变成了有模有样的家具。他说，手里摸着刨子，耳朵听着木头被刨花时“沙沙”的响声，心里就特别静，特别满。你说这是他在打磨木头，还是木头在滋养他？我看是互相的。他给了木头新生，木头则给了他一份沉甸甸的、与时间相处的安然。这份欢愉，不喧嚣，却绵长。
再往大了说，人和他所处的环境，不也是鱼水的关系么？你真心对待脚下的土地，种树养花，土地就还你一片葱茏；你珍惜身边的缘分，待人真诚，生活就回馈你以温暖。这是一种共生的智慧。一味索取，水会干涸；互不相干，鱼会僵死。只有彼此需要，彼此成就，那“欢”才能真正流淌起来，源源不断。
所以说，“鱼水之欢”这词，听起来古老，琢磨一下，里头的意思却新鲜着。它说的不只是片刻的嬉戏，更是一种长久的、相互依存的舒服状态。是找到了归属，是得到了滋养，是在这纷扰世间，寻到了一处能让灵魂自如呼吸的所在。就像鱼儿终于游回了属于它的那片水域，摆一摆尾，吐一串泡泡，一切都有了着落。那份从心底里漫上来的、安稳的喜悦，或许才是人生顶好的滋味。